媽媽

「您好，我來接柳谷文孝。」喜代美敲了敲幼兒園大班的門框，裡面小孩兒們的嬉鬧聲快把玻璃震碎了。聞聲，老師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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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您來了。」老師看了看亂糟糟的場面向喜代美歉意地笑了笑，「孝，你外婆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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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代美皺了皺眉，「我不是他外婆，只是他婆婆。」老師臉紅了起來，「哦，對不起，看我這記性！」

片刻後，一個小男孩兒低著頭走了出來。公仔箱論壇) c+ |: l0 j. J"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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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只有五分鐘的路程，所以喜代美接送孝都是步行。一路上，孝都垂著腦袋，比平時顯得更加安靜。喜代美感覺到今天手裡握著的小手倔強而僵直，終於開口問道：「怎麼了？」而孝只是把頭垂得更低，埋到胸口。0 ^5 `8 D) o8 y& h( m0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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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輛汽車從旁經過，車窗探出兩個小腦袋，沖著孝嚷：「沒有娘！沒有娘！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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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代美和孝同時頓在當地愣愣地望著汽車遠去了。突然孝甩脫喜代美的手跑向前，拾起一塊石子向車輪馳過的方向用力扔出。一道小小的弧線劃過，石子無聲地落在了地上，那樣無力，只激起了一小片塵土，似一聲輕輕的歎息。走上前，重新拉起孝的手，喜代美有點失神，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的歸途。

「呀，孝回來了啊，來爺爺這。」柳谷文正行放下報紙張開雙臂。

喜代美換了拖鞋徑直回了房間，孝緩緩走向柳谷文正行。「怎麼了？好像不開心啊！」老頭兒笑瞇瞇地攬過孝。「來，誰欺負我們孝了？告訴爺爺。」終於，孝嘴一撇，兩行淚珠瞬時滾落下來，立刻用小手去拭，卻阻止不了開了閘的淚水，只把個臉頰擦得通紅。抬起孝可憐的小臉，柳谷文正行拿面巾輕輕擦干淨。一個不怎麼愛說話，不怎麼活潑的孩子，但精致的五官的確撐足了場面，尤其那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經常讓老頭兒想起女兒小時候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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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柳谷文正行看老伴兒輾轉反側，無奈地歎了口氣。公仔箱論壇; e1 g  V, J2 a( }
「我打算給孝換幼兒園。」喜代美猛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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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柳谷文正行想說點什麼，還是緘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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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代美繼續自言自語道：「那裡的老師記性不好夠笨，小孩兒也都沒教養！」說罷側過身子不動了。柳谷文正行凝視了老伴兒半晌，竟然眼睛酸得都淌淚了，於是沉沉地閉上了眼皮。1 H7 C5 W" L. s9 o' _

孝蜷成一團兒躲在被子裡小聲抽泣著，婆婆平日太嚴厲，爺爺雖疼愛自己，但在婆婆的面前也似乎很拿捏，只有婆婆不在的時候，才讓自己小聲叫他「姥爺」，然後十分開心地笑，直到泛出淚光。還是有媽媽好，可為什麼單自己沒有呢？曾經問過一次，只記得婆婆很凶地吼道「死了！當初不聽我的，才有了你這個孽障！最後還不是讓人甩了！你沒有媽！死了死了！」所以孝再也沒有提過。

「哼~~」一陣奇怪的歌聲從隔壁傳來，孝抓著被子蓋上腦袋，大氣不敢喘，眼角還垂著一滴淚。那是媽媽的房間，一直都被鎖著，孝從沒進去過，只有婆婆每月進去打掃一次，便匆匆退出，不做片刻停留。

孝光著腳小心踱到牆邊，把耳朵貼在上面，似乎是一個女人在喃喃地唱著什麼，孝心裡撲通撲通地跳，稍稍猶豫了一下，輕輕打開門縫兒鑽了出去。貼著牆壁緊張地來到了隔壁的門前，沒有燈光透出，只有那詭異而悲傷的歌聲。終於，孝把手搭到了門把手上，頓時一股冰涼的觸感傳來，孝小小的身子一抖，緩緩轉動了把手，門打開了。絲綢似的薄如蟬翼的窗簾映入柔柔的月光，灑在地毯上，看不清屋內的擺設，但應該是很整潔的樣子。窗邊一張大床上，背對門坐著一個女人，懷裡正抱著什麼輕輕晃著，很小心的樣子。嘴裡哼唱著一首曲調怪異的歌「寶貝……睡……吧……」。長長的頭發披在肩上，微微打著卷兒，身著一件長裙，隱約可見點綴著花瓣似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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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顫著聲音，輕輕叫了一聲：「媽，媽……」床邊的女人一震，懷中有什麼啪得掉落在地，女人緩緩回過頭來。; L  n$ s; g8 ?  f( G

「孝！你在這裡做什麼？」柳谷文正行趕來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猛地一把把孝抱出房間。孝掙扎著扭頭，什麼也沒看到。/ l% L$ H9 e; V6 n' l5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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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孝安頓回自己的房間，柳谷文正行原地踱了兩圈，再次返回到敞開的門前。tvb now,tvbnow,bttvb/ G' E, Q1 i( }%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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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跳下床側著耳朵聽著隔壁的一舉一動，可惜之後什麼動靜也沒有了。tvb now,tvbnow,bttvb7 L) P8 G& S, x3 A/ \

8 {7 t; u4 y- l( Y公仔箱論壇翌日，喜代美帶著孝走上了另一條小路，疑惑地看著婆婆表情冰冷的臉和一絲不苟的發髻，「不去學校嗎？」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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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起去新的學校」喜代美淡淡地說。

幾分鐘後，兩人來到一個紅綠燈前，隔著馬路，可以看到對面的大牌子「學萌幼稚園」。

嶄新的一天開始了，五點鐘，孝看到准時來到幼稚園的喜代美後徑自跑了出來，和老師說了聲再見便匆匆拉著喜代美逃一般出了學校。+ |! i- n* S9 l, P5 T+ X

「早上送你來的是你奶奶？還是姥姥？」同桌的榮一問孝。tvb now,tvbnow,bttvb( S' g6 P3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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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孝揉著手裡的橡皮。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i( ]* O( C: ?( A- O: h# j2 c: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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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榮一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親戚。「那，你媽媽怎麼不來送你？我每天是媽媽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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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把指甲掐到了橡皮裡，「我，我媽媽有事，明天……送我。」說罷臉已通紅。% N1 R# W, m( s# H5 C;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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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孝小聲叫道：「明天，我可不可以自己來上學？」tvb now,tvbnow,bttvb! ~0 L9 ^9 R$ n$ q# Y) h

喜代美守住了步子，看著頭也不敢抬的孝「可以」，依舊是冷淡的口氣。' D; F8 J4 Z9 ]+ O3 Z

' J! H* S& `/ a5 b公仔箱論壇孝不可思議的抬起頭，看到婆婆一塵不變的表情，剛才點點的欣喜褪了下去。公仔箱論壇; o0 u; j9 y& f' i"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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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孝自己背著小書包走出了家門，而喜代美卻還目不轉睛地盯著新聞。「孝該上學了，」柳谷文正行提醒老伴兒。7 F3 V/ w/ @  R

4 O  z" j# u) @3 j「他說今天自己去學校。」喜代美接連換著頻道。5.39.217.77:8898: C# T' b. F8 o8 p1 `

「什麼？」柳谷文正行吃驚地張大嘴巴，「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自己出去？多危險！」說罷起身去拿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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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4 |' u0 n# i& h. ^( l* {「你能跟他一輩子？」喜代美回頭激動地大聲質問，柳谷文正行頹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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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緊貼著路邊小心謹慎地走著，拐過彎，來到了斑馬線前。一同等待綠燈的行人好奇地看著沒有大人跟隨的孝。一輛輛汽車在面前飛快駛過，孝緊張地盯著紅綠燈。突然，有只軟軟的大手拉起了自己的手。「婆婆？」孝下意識地叫。一個陌生的漂亮阿姨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正看著自己。這時綠燈亮了，孝任陌生的女子牽著自己過了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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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孝吧？」沒等反應過來，陌生女子蹲下來扶著孝的肩。

- ~# I- B& q1 s" L5.39.217.77:8898「嗯，」孝點頭，「我是你媽媽，曾經的朋友。」女子笑得很暖。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4 f: w' G; B" w* O!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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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媽，的朋友……」孝小聲重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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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過馬路多危險！」女子稍顯嗔怒，「以後要和外婆一起哦。」孝低下了頭，踢著路沿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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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早上好！」榮一站在幼稚園門口大聲喊，身旁站著一位衣著考究的婦女。6 Y. ~9 W! a! d3 s6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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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孝小心地向身旁的女子貼近了一點，向榮一招招手。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O" d4 E7 C$ Q8 E+ O7 S,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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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快去吧。」女子撫了一下孝的頭。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Q6 v4 t: ?3 X  d3 \

% s+ X# m5 f9 H  Y「你媽媽真漂亮！」榮一對走過來的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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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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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放學了，孝今天格外緊張，開心。早早站在校門口來回張望，然後失望地垂下了小腦袋。「等我嗎？」聞聲，孝害羞地笑了，左邊臉頰出現一個淺淺的酒窩。9 z5 J- d" X* p/ V* z( ~
「我們走吧，」女子向孝伸出手。

路上孝蹦蹦跳跳，和以往那個沉默寡言的孩子截然不同。但短短的路程很快走完了，馬上就要到家了。「明天，阿姨還來嗎？」孝揚著小臉充滿期待。5.39.217.77:8898/ O* c+ e/ s; V5 b) u5 e8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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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阿姨說，」女子眼神一暗，「孝是男孩子，長大了是男子漢，很多事得靠自己的。」看到小孩兒有點迷茫的神色，女子微微一笑，大大的眼睛滿是疼愛「孝要學著照顧外婆，其實外婆很疼孝。」說罷看向前方「只是藏得太深了……」tvb now,tvbnow,bttvb4 R" U" W) W4 d4 d8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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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若有所思地眨著同樣的大眼睛，「好了，該回家了，外婆在擔心呢。」女子俯下身在孝額頭輕輕一吻，孝的小臉瞬時飛上一抹粉紅。「阿，阿姨再見~」擺著手一步一回頭地依依不捨。女子眼中亮晶晶地閃著，身影漸漸淡去了。* F" P. Z# Q: A% d2 B; O% V1 _

剛進家門就看到婆婆拿著一塊抹布正在玄關處東張西望，見孝推門進來後，立刻埋頭用力抹著一個花瓶。「我回來了~」孝歡快地跑進房去，喜代美吁口氣，顯得很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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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掛著甜甜的笑靨躺在床上，夢裡一個女子在自己額頭輕輕一吻，然後暖暖地笑。「嗚……」孝眉頭一皺，猛地轉醒，一陣悲涼的嗚咽聲再次從隔壁傳出。孝立刻跳下床，打開門奔了出去。為什麼爺爺不讓自己看？那究竟是不是媽媽？孝有滿腦子的疑問。推開隔壁的門，孝看到依舊是那天夜的身著長裙的女人，只是這次正跪在地上哀鳴，頭發顯得很凌亂。孝小心走近了女人，「你，你是我媽媽嗎?」孝抑制住恐懼顫聲問。公仔箱論壇2 a" q4 {. ~( d7 L8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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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晃了晃，抬起低垂的臉，兩眼空洞無神地望著孝。「婆婆！」孝大叫一聲，同時屋內電燈亮了起來，柳谷文正行沖了進來。喜代美滿臉淚水，突然眼睛一眨，直直倒在了地上。- u( m# n: ^9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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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床上還在昏迷的喜代美，柳谷文正行也抑制不住老淚縱橫。「孝，」孝乖巧地扶著老頭兒的手臂，「你媽媽死後，其實最傷心的就是你婆婆。」老頭擦擦淚頓了頓「開始的時候是說夢話，最近竟然開始夢游了。」摟著孝，柳谷文正行又是兩行清淚「你知道你婆婆為什麼穿這件長裙嗎？」孝搖搖頭。「因為你媽媽小時候曾經說過你婆婆穿這件長裙最漂亮了……」5 r7 g% {: `$ C& M" z; y! h: @
這時一聲虛弱的呻吟傳來，柳谷文正行趕忙抓起老伴兒的手。喜代美看到眼前的一切立刻明白了，緊閉雙目，有淚順著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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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孝俯到床邊，踮著腳尖噘著小嘴在喜代美額上笨拙一吻，「婆婆，你穿這件裙子真漂亮！」

% b5 n  P2 ^# [6 N' x3 d( `柳谷文正行一怔，別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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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代美表情悲喜交加千變萬化，最終又是淚眼婆娑，「孝，叫我外婆吧……」tvb now,tvbnow,bttvb2 S9 I+ a9 P8 a" L" u2 ~#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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