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轉貼] 梦里有烟花飘落

穿着白色的裙子穿过覆满晨霜的草地。已经是深秋。成都的天气依然湿热，只有在这样的早晨，满目的白霜才能显出些许凉意。她赤着脚，脚面上融化了薄薄的霜，水露沁凉。但她并不在意。
　　飞机起飞和下降的历程都持续轰鸣，她听不见别的声音。只是一向将手扶在铁丝网上。
, Q# n' {4 q/ l7 g/ g7 c公仔箱論壇　　一整个白，一整个深夜。
　　在这个嘈杂的世界里，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面孔始终向上，看见乳白色的飞机从云层里钻出来，又有一些钻出来，她理想着无歌坐在其中的一架上，透过厚厚的隔音玻璃，低头看着她。5.39.217.77:8898  ^; t$ X( e/ \8 G7 o2 c) O
　　那架飞机从她面前的跑道上划过，停留在候机大厅外的广场上。他火急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到处寻找她。他们可以像杜拉斯小说里的人物，眼光漠然穿透对方的面孔，持续在人群里搜寻。: a+ b  X7 v1 M& o8 U
　　就这样相视一笑，彼此擦肩已往。  w- {  N0 t& M+ T6 n( u5 _' D
　　只是走出几步，他们依旧会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因兴奋而手足无措。时间在此停顿。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把她高高举起。5 U8 z3 Q% Q# Q: _
　　她叫他的名字，无歌，无歌!他宠溺地把她搂进怀里。他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轻声地问，七七，为什么在这样的时节里还穿着裙子?不冷吗?& B9 w( z% _& p! y* s
　　她骄傲地扬起头朝着他笑，是为你穿的呢，一整个夏日，我都穿着它等你返来。
　　这曾经是他们彼此之间的快乐，但他始终没有再返来。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4 G% K4 l9 N+ X" `1 P1 o& `$ K% B
　　她在第三个早晨离开机场，坐出租车回家的路上，她给他打电话，手机信号一向无法接通。她想了想，给他留了一张字条，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她走的时候屋子里再没有别人。他们共养的一只黑猫，存放在邻居家里，邻居老太太把猫抱在怀里站在她的门前看着她离开。她转过身说，谢谢您。
　　老人点摇头，心情放松了就早点返来，天气凉了，多穿点衣服。他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听到这话，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y# t) B( m& I& ]3 f) }
　　东西都收拾妥当，被子铺开，他的睡衣叠放在枕头上。餐桌上有做好的饭菜，厨房里榨了新鲜的果汁，煮好的原味咖啡，冰箱里放满食物、速食面和面包，另有大罐的冰水。另有，她为他留下了所有的灯，希望他在走进家门的时候依然能感觉到温暖。
　　她把字条贴在一进门就可以看见的地方。亲爱的无歌，一个人在家里十分孤单。请许可我出门旅游，一年半载才会返来。手机一向开机。如若返来，随时联系我。照顾好自己。公仔箱論壇2 _, t* I6 h# J8 j% Y1 Q. h
　　署名，七七。公仔箱論壇* K5 r. a/ O5 ^: h& {
　　她做好这所有，才用深蓝色的羊毛披肩包裹住自己，用钥匙反锁了门。她乘坐夜晚的飞机离开这个城市。湿重的都市，飞机起飞的瞬间。云层很厚，她并没有看识趣场外降了霜的草地，白茫茫一片，犹如初雪。( u6 E! U) Y  w+ o1 }* m% F$ Q
　　她选择去上海。因为唐樾在那里。
　　那个年近三十的男人，用镜子把阳光反射到连接电脑的摄像头前。那一天成都正在下雨，她看见绚丽的阳光中。男人的嘴巴一张一翕。她的电脑没有配耳机，无法听见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那是一只在空气里游弋的鱼，脱离海水，危难临头，但他尚没有察觉。依旧处在兴奋的状况，不断说话，用力呼吸。
, d' ?2 E# Q: N6 ^: o3 R　　他是个快乐的孩子。生命力顽强而兴隆。她虽比他年轻五岁，但心智却显明苍老，影象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衰退。8 ?; q" {6 N/ A9 c! S8 Q. l
　　他从电脑屏幕前站起来。微胖，但身材矮小。作为一所高校的体育教师，唐樾主要教授篮球和手球。他是个充满活力的人。她想。3 x2 }2 U) n7 s+ b. B6 J- ~* r
　　凌晨一点，她到达浦东。国际机场，人许多。但她在走出人群的一瞬间看见他。玄色的风衣，手里捏着烟，却没有扑灭。tvb now,tvbnow,bttvb% g9 Q$ C# h9 B! I( i5 {" Z
　　她朝他走去。
/ M7 ]  g$ R4 o5.39.217.77:8898　　不冷么?唐樾问，把风衣披在她身上，一手接过行李箱，一手把她揽进怀里。tvb now,tvbnow,bttvb5 D  {4 X0 p# x4 l( z: P- r
　　与她理想中同无歌晤面的场面何其相似，但她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快乐。唐樾揽着她。快步走出机场，叫了出租车上去。他们都坐在后排，唐樾低头对怀里的女子说，住处比较远，你可以先睡一会儿。tvb now,tvbnow,bttvb8 Q4 }* t# l+ V
　　她点摇头，闭上眼睛。这个时候她能靠他更近，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她觉得安心。但她抬起头，却发现他一向望着窗外。眼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她看见上海的夜空，高的楼房，灯光和字幕，出租车里播放着邓丽君的歌。路灯缓慢地从车旁闪过了，这是个不夜的城市，她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她的未来。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l) {% A. B, J4 _" T" x
　　她又梦见无歌。5.39.217.77:88985 ~: u: p9 I1 v
　　他们同去都江堰。青城山上长而险的铁索桥。他牵着她的手，他们-一路走已往。快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放井她的手，用力摇晃铁锁。桥剧烈地振动，她听见周围有女声尖叫，十分刺耳，她赶忙跑已往抓住无歌的手。别摇了!她镇静地说。
  t) z0 ^: Z+ a0 p　　无歌转头看她，脸上是孩子般淘气的笑脸。
- W' A# S$ r, B9 d公仔箱論壇　　他们在金沙博物馆里参观恐龙化石的遗址。他看着她在乌木林里奔跑，在太阳神鸟的雕塑前奔跑。在一小片竹林里钻进钻出。她不断地闭上眼睛，每次睁开，他都会在原地等着她。
　　她问他，你会一向在这里吗?
/ [. K  K% `9 i3 E: f　　他笑着反问，你说呢?他说这话的时候又将她举到空中。- X/ I: l& e1 [# _7 p
　　他们在杜甫草堂外的诗歌大道上散步，时间已经很晚。抬头可以看见满天的星星。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烟花和洋火，在她面前晃一晃。要玩吗?他问。
) g& j+ a; b' U$ Q. e/ {　　要啊!她伸手去夺。他转身就跑。他们跑跑停停，一向追到道路的终点。他扑灭烟花。是那种立在地上喷出的。她靠在他怀里看，眼前一片绚烂。如阳光，亮得她看不见其他东西。0 _5 \8 J: {* ?/ u3 ^/ h# U
　　她被这亮光惊扰，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床上。日光灯亮如白昼，无歌。她尝试着叫了一声，没有回答。她意识模糊，不知道在哪里。
　　刚才你睡了，就没叫醒，直接抱上来。唐樾抱着被子进屋，笑着对她说。
　　她定了定神，才想到自己身在上海，无歌并没有同来。她张开手。看见被铁丝网勒出的伤口又在出血，抬头问唐樾。有冰水吗?我想喝一杯。tvb now,tvbnow,bttvb" p6 E$ Y/ b+ ^- N% d8 n
　　我不喝冰水。唐樾抱歉地笑笑。不过有可乐。公仔箱論壇8 }" q3 ^; X: K* p! ^) M& Z
　　不用了，谢谢。她是不喝饮料的，除了咖啡、酒和冰水，她不喜欢别的饮品。和无歌在一路的时候，这些东西是必备的。她脱掉鞋子，赤着脚去倒热水。把水杯放在窗台上。
9 D! M4 Q3 z0 _4 T　　她打开窗，看见外面幽静的道路，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3 [4 Z3 k* R( Y  X1 G$ g8 A$ @
　　那是什么地方?似乎好久没有人迹。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L7 \4 S: c2 y- c4 u
　　是一个修建工地，已经打下地基，却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停工。于是疏弃了。
$ X  H0 s) b3 }% {5.39.217.77:8898　　怪不得这么多枯草，感觉萧瑟。
; a/ Y  s, l) U9 C　　是呢。相传二十年前这里是刑场的所在，死刑犯人被押到这里来执行枪决。所以这地方不利得紧，出租车在这条路上都开得缓慢，而且深夜从不在这里载人。所以刚才在车上说要到这里的时候，司机的表情很古怪。5.39.217.77:88988 `2 T% j5 f4 \2 r7 `4 i/ h$ p3 O; M4 M
　　呵呵。
0 T! m( u: b! btvb now,tvbnow,bttvb　　她微微撇嘴，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笑脸，仿佛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一个梦。
% h2 N! K, I& p# K6 b, L! {　　12月中旬，上海的早晨依然没有霜降。她站在窗前喝下一杯冰水。她像和无歌在一路时那样，做好早饭，煮了咖啡，榨了新鲜的果汁，把熨好的衣服放在枕头上，然后拍拍唐樾的脸。
　　明天没有课。唐樾睡眼惺忪。
; A1 v; M& P  `( _% s5.39.217.77:8898　　那再睡一会儿吧。公仔箱論壇% }& ?1 s$ l3 w: X0 p8 C
　　唐樾并没有听她的话，一掀被子坐起来。
7 ^8 L5 z. Q/ D- v: g, B* o　　时间还早啊。她很诧异。　　唐樾笑笑，吻了吻她的脸颊。公仔箱論壇% P# h3 q6 F7 W; X& z; J/ W$ i/ a
　　他带她去外滩游玩，看见东方明珠高高耸立在黄浦江边。阳光灿烂，有大型游船从江面滑过。无疑，她是喜欢这个城市的。
- f/ l2 {3 y" j& w: p公仔箱論壇　　这是她来上海过后的第一次出行，唐樾牵着她的手。他们站在外滩的旅行台上吹风。路旁的修建群傲然耸立。
, I2 F5 L* ]: p　　唐樾说，一会去南京路转转，明天去七宝镇。她听到七宝镇的时候神情僵硬了一下。
) k1 b1 S' ]& N9 h6 L9 |: H　　她清楚地记得无歌的行程。从成都到上海，他在七宝古镇给她打电话。她听见电话另一端的喧嚣，无歌兴奋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6 j* m8 N& G, s9 c0 X
　　他说，那个古镇是典型的江南面貌，有许多地方小吃。他还说，等他去了利川。转道武汉，就可以乘坐飞机回成都。他说。以后咱们要一路去七宝，他要带她品尝那里的汤圆、小笼包，喝自家酿造的酒。比whiskey有另一种不同的风味。4 j: K" P% r' l+ j
　　那次通话是他们最终一次联系。第二天他的电话还能接通。但是只响了两声，就了无音讯。过后，无歌从人间蒸发了。
　　七七轻轻放开唐樾的手，靠在石头栏杆上。我不去七宝镇。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惨白。
9 c& K5 N2 Y. y; d% o0 M　　好，不去。唐樾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已往的事儿已经已往了，不要再想了，好吗?我会心疼的。tvb now,tvbnow,bttvb$ ~. C3 d$ j6 ~
　　他亲吻她的额头。她抬起头看着他。勉勉强强笑出来。
7 W6 n/ M& X  Ctvb now,tvbnow,bttvb　　的确没有去七宝镇，他们去许多地方玩。她更喜欢的是长满青苔的幽深里弄。和弄堂里流传许久的相传。% _/ G  Z6 H1 D9 ?- y
　　唐樾虽然是体育老师，却十分博学。七七倚靠在他身上，听他笑逐颜开地说故事。从海边升起的岛屿到之后繁华一时的上海滩。历史的轨迹从墙面上班驳的印记中流淌出来，她用手沿着干枯的爬山虎茎脉一路爬过。
　　你是寥寂的，七七。唐樾说。5.39.217.77:88985 d8 S9 X6 a- b
　　她转头看见他已经落后，停下脚步等待他。但他并不上前。他在一个弄堂的入口处站立，对她说，你来。公仔箱論壇6 ]% D* G% M+ U+ z" q7 S- M+ Y  t2 e" v
　　他拉着她的手像走迷宫一样在弄堂里穿梭，出口处赫然是徐家汇的新天地。他说，七七，喝杯咖啡吧，明天是2007年的最终一天，晚上可以去南京路看那口倒计时的钟。
　　她要的依旧是纯的蓝山，他要了卡布其诺。她捏着咖啡匙慢慢搅拌，他一向看着她，然后伸手叫了侍者，让她送来糖和植物油。& m" A* H; C( d$ i- y
　　他把这些东西加进她的咖啡里。不要喝太苦的东西，伤胃。他说。你不应该伤害自己。
　　她迟疑地点摇头，哑口无言地把咖啡喝下去。这是无歌离开过后她第一次接触了甜的东西，她的心因此而温暖。
　　夜晚在南京路看世纪之钟。
　　灯火璀璨，人流如织。唐樾握紧七七的手，他们站在人群里，和所有人一样，屏住呼吸，安静等待。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N3 H- l  [3 w" ]
　　钟声悠然响起，安静的人群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沸腾起来。从静谧到喧闹，人群开始流动，旁边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满面欣喜的色彩。不断有人说，新年快乐。唐樾也向祝福的人还礼。七七一只手被握在唐樾手里，一只手捏紧自己的手机。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9 v- Y2 n+ @0 I! g
　　终于感觉到手机剧烈地震动，她像被惊扰到一样松开唐樾的手，从人群里钻出去。她跑得缓慢，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9 j# E; f, w/ @* b* ^　　她终于接到他的电话。无歌说，新年快乐，天府广场有烟花，想要抱着你一路看。5.39.217.77:8898# J3 V" ?8 N& u5 P- u0 U) K
　　她听见电话那端有烟火咆哮着窜上天空，在天际绽放出绝美的绚烂。她没有说话。眼泪安安静静地流出来。
; K' |5 a% D1 A% ^: ]: H/ Q　　后一个电话是邻居的。老太太抱歉地说那只黑猫趁家里没人的时候走丢了，没有再返来。她点摇头，道谢，然后将手组织掉。5.39.217.77:8898& u' ?) O2 q( k" Y  W# C
　　她捂住脸失声痛哭。唐樾安静地站在她身旁。她扑进唐樾怀里。
　　我失去无歌了!她说，我依然失去他了!
　　唐樾搂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公仔箱論壇8 ^. X" `# A) H, \: o2 ]8 ?
　　是新的一年了。元旦的早晨，上海下了霜。她推开窗子，看见那块空地被白色掩盖。如初雪。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穿过降霜的草地。赤裸的皮肤因严寒而苍白。她在铁丝网外等待他的返来。但是，他没有再返来。
/ B% T8 D! W4 ~( S6 r- i　　她想，他的灵魂干净而澄澈，没有影象。
, p' k+ d( k9 h1 q　　新闻。, \# ~0 Z( O9 m( I2 k+ X5 d! O
　　2007年11月20日上午8时40分，宜万铁路湖北巴东段发生岩崩，一辆19日从上海出发回到利川的客车被崩塌体掩埋。全车30人一切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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