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felicity2010 於 2010-8-10 07:57 AM 編輯
3 y( S. l$ Y( z n: j公仔箱論壇, D, F+ z; b: F2 j' [
一 雞聲茅店月
& `% I) [+ x& T! o( L- s7 e/ q5.39.217.77:8898當我從崎嶇陡險的山徑,攀緣而上以後,自是十分疲倦,沒有餘力更去飽覓山風嵐韻,但是和我同來的圃,她卻斜披夕陽,笑意沉酣的,來到我的面前說:「這裡風景真好,我們出去玩玩吧!」我聽了這話,不免惹起遊興,早忘了疲倦,因遵著石階而上,陡見一片平坦的草地,靜臥於松影之下。我們一同坐在那柔嫩的碧茵上,覺得涼風拂面,彷彿深秋況味。我們悄悄坐著,誰也不說什麼,只是目送雲飛,神並霞馳,直到黃昏後,才慢慢地回去。晚飯後,攤開被褥,頭才著枕,就沉沉入夢了。這一夜睡得極舒暢。一覺醒來,天才破曉,淡灰色的天衣,還不曾脫卻,封岩閉洞的白雲,方姍姍移步。天邊那一鉤殘月,容淡光薄,彷彿素女身籠輕綃,悄立於霜晨凌竦中。隔舍幾陣雞聲,韻遠趣清。推窗四望,微霧輕煙,掩映於山巔林際。房舍錯落,因地為勢,美景如斯,遂使如重囚的我,遽然被釋,久已不波的靈海,頓起潮汐,芸芸人海中的我真只是一個行屍呵!靈海既擁潮汐,其活潑騰越有如遊龍,竟至不可羈勒。這一天黎明,我便起來,怔立在迴廊上,不知是何心情,只覺得心緒茫然,不复自主。
2 n; I* I! Q* M, L6 G8 g; }公仔箱論壇
, U6 G' ]$ p0 O1 }* ^. S+ O3 Gtvb now,tvbnow,bttvb記起五年前的一個秋天早晨, - 天容淡淡,曙光未到之前,我和儀姊同住在一所臨河的客店裡, --- 那時正是我們由學校回家鄉的時候。頭一天起早,坐轎走了五十裡,天已黑了,必須住一夜客店,第二天方能到蕪湖乘轎。那一家客店,只有三間屋子,一間堂屋,一間客房,一間是賬房,後頭還有一個廠廳排著三四張板床,預備客商歇腳的。在這客店住著的女客除了我同儀姊沒有第三個人,於是我們兩人同住在一間房裡,- 那是唯一的客房。我一走進去,只見那房子裡陰沉沉的,好像從來未見陽光。再一看牆上露著不到一尺闊的小洞,還露著些微的亮光,原來這就是窗戶。儀姊皺著眉頭說:「怎麼是這樣可怕的所在?你看這四面牆壁上和屋頂上,都糊著十年前的陳報紙,不知道裡面藏著多少的臭蟲蝨子呢!... ...」我聽了這話由不得全身肌肉緊張,掀開那板床上的破席子看了看,但覺臭氣蒸溢不敢再往那上面坐。這時我忽又想到「水滸」上的黑店來了,我更覺心神不安。這一夜簡直不敢睡,怔怔地坐著數更籌。約莫初更剛過,就來了兩個查夜的人,我們也不敢正眼看他,只托店主替我們說明來歷,並給了他一張學校的名片,他才一聲不響地走了。查夜的人走了不久,就聽見在我們房頂上,許多人嘻嘻哈哈地大笑。我和儀姊四目對望著,正不知怎麼措置,剛好送我們的聽差走進來了,問我們吃什麼東西。我們心裡懷著黑店的恐懼,因對他說一概不吃。儀姊又問他這上面有樓嗎,怎麼有許多人在上面呵?那聽差的說:「那裡並不是樓,只是高不到三尺堆東西的地方,他們這些人都窩在上邊過大煙癮和賭錢。」我和儀姊聽了這話,才把心放下了,然而一夜究竟睡不著。到三更後,那樓上的客人大概都睡了,因為我們曾聽見鼾呼的聲音,又坐了些時就聽見遠遠的雞叫,知道天快亮了,因悄悄地開了門到外面一看,倒是滿庭好月色,茅店外稻田中麥秀迫風,如擁碧波。我同儀姊正在徘徊觀賞,漸聽見村人趕早集的聲音,我們也就整裝奔前途了。靈潮正在奔赴間,不覺這時的月影愈斜,星光更淡,雞鳴,犬吠,四境應響,東方濃霧漸稀,紅暈如少女羞顏的彩霞,已擇隙下窺,紅而且大的吳日冉冉由山後而升,霎那間霞布千里,山巔雲霧,逼炙勢而匿跡,蔚藍滿空。唉!如浮雲般的人生,其變易還甚於這月露風雲呵,梅姊也以為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