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討論] 鍾樂偉: 整容以外：韓國傳統的女性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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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今天的韓國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整容大國」，在不同的年齡群裡，整容也有它的感召力。據統計，每10,000名韓國人中，就有高達74次的平均整容手術紀錄。時至今天，雖然一般韓國人也不會經常把整容話題掛在口邊，但社會整體對整容的包容程度，確然已比昔日更高，高中畢業學生在進大學前的暑假，得到父母送贈一次弄雙眼皮手術的療程作獎牌，也是眾所周知的韓國流行文化之一。因而，在韓國裡，為求變得更美，一般女性也甘願冒上風險，希望一把手術刀，可以為她們帶來更充滿自信的未來。

可是，在臉上施以外科整容手術，並不是韓國立國以來，便已廣受國民歡迎與接受的文化。這種整容文在韓國找到萌芽的土壤，是源於近十數年間韓國經濟起伏下 (尤其在亞洲金融風暴後)，女性因就業危機的驅使，要以整容來為自己增強競爭力所致。相比而言，雖然愛美是韓國女性不爭的事實，但衍生於古代的朝鮮時代時，韓國女性對美的追求，卻是以自然之美為原則，化妝品也圍繞著簡約、天然與輕巧等核心價值，務求在美容中找出人與自然共融的格調。

近年，韓國女性一方面在惘然追尋虛浮的整容外觀的同時，極端的反面也孕育出要把美容回歸自然的「復古風」，更呼喚起反思整容這種單向式、重表面與非持續性的人工手術對韓國社會文化的破壞，務求在警號響起前，為韓國美容找出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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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韓國的天然美容哲學5.39.217.77:8898. T6 v& e3 A' u; n4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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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今天有異，韓國古代女性相信，天地萬物，內外合一的化妝精神。那個年代，她們使用的化妝技巧與產品成份來源，都是與天然有關。5.39.217.77:8898& h$ B1 D" ]1 }1 S6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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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的化妝歷史起源於三國時期，在10-12世紀高句麗時期進入最興盛的時代。早期的高句麗王朝時，根據當時的文獻記錄，韓國的上流社會女性，流行著簡單的淡化妝，一般都只是在面上抹粉，但不塗脂，眼線也只是劃上柳樹葉的形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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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11-12世紀以後，化妝與護膚的美學也慢慢盛行與講究起來，但離不開是「取之自然，用之自然」的哲學。首先，清潔方面，那時韓國女性愛以綠豆磨粉，加水成肥皂素，來清潔面部皮膚。面部乳液則採自黃瓜、葫蘆與西瓜，榨汁後塗上在已清潔的皮膚上。化妝油方面，太陽花種子、白菜種子、蓖麻種子與山茶花種子提煉出來的植物油，都是古代韓國女子愛使用的。另外，杏仁油和桃核油是當時流行處理雀斑的護膚品。擁有豐富維他命E與脂肪酸的紅花油，則是韓國古代女性用以為皮膚保濕的天然方法。牡丹花油則是韓國中產女性經常用以令頭髮光滑的化妝品之一。公仔箱論壇) j) L5 |/ v; V# S" e3 E4 k9 f5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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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使用上述的天然植物來化妝和護膚，因為植物本身也帶有一定的味道，混起來未必每人也喜歡，所以，古時韓國女性會隨身帶著一包丁香苞，或以丁香苞來洗澡，為身上帶來新鮮的香味。
劃眉毛是當中古代韓國女性最講究的一環。那時，韓國上流女性多以植物灰，製成黑色、靛藍色與深啡色的眉筆，來劃上不同型式的眉態，相比下，草根階層的卻以煤灰來劃眉。當中，有婦女家庭生活百科全書之稱，於1809年朝鲜李氏王朝時期由憑虛閣李氏撰寫的《閏閤叢書》，曾經列出了十款當時最受古時韓國女性歡迎的眉法，尤以半月型與柳樹葉型是不二之選。此外，紅花也為當時的韓國上流女子提供了最合適的，天然而成的胭脂材料，擁有民間智慧的低下階層女性，則以乾辣椒代替。, k" C% F, K5 r3 X* X

然而，由於朝鮮王朝的社會風氣，籠罩著極保守的「新儒家」價值，女性的在家庭與社會角色被大大壓抑，化妝品的使用也因而被政府否定。但是，這個時期卻是韓國化妝品盒發展最繁盛的階段，由於古時未有防腐劑，採用天然材料的化妝品一般也不耐存，所以當時的化妝品包裝也多是日用為主，包裝盒也偏向精少 (一吋至吋半高)，以瓷器製成。tvb now,tvbnow,bttvb  c9 O5 [9 u6 ]& J: c
當時，上流社會對女性化妝有一大原則，是不鼓勵在面上用上大量白粉來化妝，因為這樣會使人聯想到在歡場工作的妓生 (像日本的藝妓)。受社會尊重的女性，一般在接見重要嘉賓場合時，都會化上微蜜桃色的妝，以示端莊。直至19世紀中後期，簽署光華條約，韓國被西方社會打開封閉已久的大門後，來自法國的化妝品是首批非本土化妝品登錄韓國，也改變了社會開始時興了西方的化妝技巧。日本的化妝品也在日治韓國時大舉湧進韓國市場。9 x1 T" m* a  b& \3 \7 N

雖然如此，相比之下，傳統韓國女性的化妝技巧與使用的化妝品，與中國與日本較喜歡華麗的一面不同，她們都是偏向重視「取之自然，用於自然」陰陽互調哲學，並且以簡約和淡薄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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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女性化妝：父權與充權tvb now,tvbnow,bttvb2 U3 `8 v* m/ q( u9 o

除了一般化妝品與技術外，韓國女性尤其愛美、化妝甚至願意整容，也植根在她們傳統儒家文化之中有關。早期韓國女性在傳統男性主導的社會中，女性的地位長久也是處於被矮化與壓抑，甚至連化妝也是為了討好男性為唯一出發點。但經過數百年的社會文化演變，今天韓國女性地位雖不至超越男性，但心態上已可以建立一套更有自信的形象，考慮化妝也能擺脫單純為了吸引男性，而是希望以更健康精神一面，給予社會一張新時代女性必要具備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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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早期的新羅與高句麗階段，女性的地位曾經遠超男性，例如古代韓國女性一般除了相夫教子外，也會在外工作，家庭與社會地位不低，因而有能力繼承家庭遺產。新羅時代，更曾經出現過三位權傾朝野的女皇帝。另外，高句麗時期的古代女性，因為佛教的傳入與普及化，超越儒學在社會層面的精神解放，女性因而借佛教釋放自身地位，例如女子可參與佛教的祭祀儀式、婚禮多是在女家家中舉行、婚禮後丈夫多是寄住在女家家中，直至他們的兒女成長後才搬走。正正是這種進步的社會文化，女性在外出席不同場合的機會也較普遍，因而化妝文化也在這個時代極為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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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李氏朝鲜起始，社會文化卻改受從中國傳入的「新儒家」文化影響，由有父系血緣關係的家庭組成社會制度下最核心的穩定單位。為了限制女性參與家庭與社會事務，朝鲜王朝建立了多種保守道德教條，如不鼓勵女性再婚，再婚女性的子女，一律視為庶人，不得參加科舉；建立「七惡」來解釋為何丈夫休妻和「三從」來指示妻子要從父親、丈夫和兒子。5.39.217.77:88988 `; G) b- D8 _& ^- }* d7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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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氣」是古代朝鮮時期用以抑制女性權力的一大道德手段。李氏朝鲜借「新儒家」中的「氣」概念，演繹出男性作為家庭中的中堅角色，是擁有整個家族傳承「氣」的唯一條件人，是靈魂的所屬，因而女性只能負擔「傳宗接代」的物化使命。在這種女性從屬男性的古化韓國文化底蘊中，女性被視為「無主體的身體」而已，她們的社會功能只是為男性服務。tvb now,tvbnow,bttvb+ p+ L' {" B, u& L; X) W

因而，李氏朝鲜時代起，韓國傳統女性美學價值也出現翻天覆地的改變。當時，朝鲜王朝建立了一套男女道德規範，稱為「內外法」，指出最受社會大眾認同為美的女性，是深閨的女子。深閨女子的美學是建基於男女受受不親的概念，意即古代朝鮮時代時，男女在7歲過後不得再同桌吃飯，女性在家中也不可以直接跟男性對話，成長後也不鼓勵外出，就算是外出時，也要以布遮面，大家大戶的女子更會以花轎來阻隔男女接觸。可見傳統韓國女性美學上，深閨是最崇尚的價值。8 X9 k; e5 v* j! }; R: Y  p% e

忠貞是另一衡量韓國古代女性角色的指標，傳統古代韓國女性在結婚後，要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家庭，三從四德是每一位女性必須遵守的教條。李氏朝鲜時，更會向甘願為家庭犧生的忠貞良妻，頒發獎章和食物。反之，國家也立下「大明律」，來懲處不守貞德的女子。5.39.217.77:88986 h& q# [; B3 `2 L. i. o+ d

外表上，朝鮮王朝時代談及女性要擁有吸引男性的魅力，要有兩白、兩黑、兩紅，即白皮膚與白牙齒、紅唇與紅臉頰、黑頭髮與黑眼睛。女性若不是與生俱來擁有這些條件，一般都是透過使用不同天然化妝品來作修飾，最終希望吸引男性的注意，在父權社會下演活出符合男性主導時的社會需要。tvb now,tvbnow,bttvb1 u5 ~& t! P0 [; K( Q

時至今天，雖然透過教育普及化與近數十年社會對女性勞工力的需求大增，韓國女性爭取平權的力量也日益壯大，社會文化對女性地位的認可也愈來愈高，但「新儒家」思想對當代韓國女性在社會的身份地位依然極為影響，矮化女性地位的封建文化亦根深柢固左右韓國女性自身角色，這也造成韓國女性追求美的價值，在極度非人性的競爭環境下，扭曲成要以整容來實踐出來。
所以，近年韓國女性也反過來，希望以追求「前殖民」時期的美學，為挽救韓國今天女性失去自主性地追求「整容風」的歪風，即回歸至傳統韓國女性美容方式為出路。正因如此，近年不少韓國明星也自發地帶領「回歸自然美」的美容態度，以「取之自然，用於自然」的陰陽平衡風氣，來重溯韓國女性美學該走的新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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