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A. @; `, w# m- p撫仙湖岸邊一個最偏僻的地方，這裡平時少有人來。湖水清澈見底，水草油綠，他一個猛子紮下去，靜靜地沉在裡面，水流順著皮膚上四分五裂的紋路分散開，渾身便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涼感。自從8歲時學會了游泳，幾次，他都想就這樣沉入水底，永遠不再上岸來。
7 ]+ S2 K, B' B" Q
6 ^8 l4 f+ e, y+ G3 x9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個人，和其他人一樣，擁有著陽光、空氣、水和自豪感。而當他走上岸，前行200米，看見人後，他就是"怪物"了--除了嘴唇，全身的每一寸皮膚都長滿大塊大塊的"魚鱗"，眼睛近乎空洞，手指殘卻缺不全--他不得不壓低帽沿、裹緊衣衫、匆匆地逃離他們。
% w/ V7 Q" d' |1 c" E9 s* A7 m. G公仔箱論壇公仔箱論壇/ I2 ?5 ~- f, \5 r# C4 G( A9 L
就像電影《像人》裡的主人公一樣，從出生後，孫成就成為那個被人們都當作怪物，四處遭受嘲笑的"像人"。 ]! x! K1 |" M: @8 ~- T
5.39.217.77:8898+ E( n1 u2 M5 G8 U0 d( A& O
長著魚鱗的小漁翁+ J3 C% Y6 n# R+ y; A
* J8 C8 `7 X0 G1 k" t% o
澄江縣下備樂村坐落在撫仙湖邊，村民世代以漁為生。清閒光景，常有三五村民坐在水邊垂釣。
* c% H. k# B# U+ g* W' s' Z/ c4 htvb now,tvbnow,bttvb
0 z# d* k4 g/ T% T# P1 ^+ i5.39.217.77:889811月11日，記者在湖邊打聽一身上長滿魚鱗的男子，立即有人指給我們看，"最遠的那個碼頭上的那個，戴帽子。"幾個孩子聽說了，趕緊過來給我們領路，眼神頗多驚訝，並好心告誡"不要被嚇著"。幾個孩子把我們領到湖邊，再次指給我們看，然後就悄悄地躲在樹後面，不敢露頭。tvb now,tvbnow,bttvb1 z, ^: {: L( i
/ j6 J! `: Y4 ]0 u1 J3 V等站在這個個子不高的小夥子面前，才知道孩子們害怕的理由。一張被疤痕完全覆蓋的臉，除了嘴唇，不見一絲紅潤，嘴邊的皮膚乾裂得已經滲出血來。眼睛被上下僵硬的肌肉壓迫得只剩下兩個黑乎乎的空洞，在帽沿的遮擋下偶爾閃過一絲光。脖子、手全被類似"鱗片"的角質化的東西所覆蓋，一層壓著一層，有稍微翹起的部分，就滲出絲絲血痕；10根手指無一完好，彎曲、殘缺，拳頭就像兩個伸出幾個頭出來的肉球。
5 }; i6 s: }# X9 g% dtvb now,tvbnow,bttvb
% z1 b( ], d& S公仔箱論壇他說他叫孫成。說話時牽動臉上僵硬的肌肉，白白的牙齒露出來，給人異樣的感覺。
. E8 E4 B* C1 ]- x0 I. r/ b6 B# u$ ~1 }) [
在記者的請求下，孫成放下釣竿，配合記者拍照。他脫掉上衣，前胸後背的皮膚均佈滿灰色的"鱗片"，不過比暴露在外的皮膚上的要細密得多，摸上去像粗糙的大象皮；腿上的"鱗片"面積大些，呈暗紅色；左腳的大拇指被折斷了，彎曲到腳心，走起路來正好墊在腳下面，腳心也長滿同樣的"鱗"。摘下帽子，額頭上厚厚的灰色"硬殼"露了出來。他說他經常揭下其他部分的"鱗片"，讓其更新得快一些，而頭部的沒有動過，所以成了一個厚厚的殼。細細觀察，頭皮上也覆蓋著同樣的一層，頭髮鑽出這層殼，才長出來。公仔箱論壇1 E9 o% W# |3 H d' X' L
4 T) j' ^: t. v+ X, G% y4 ?5.39.217.77:8898孫成18歲。從大概10歲開始，就以釣魚為生。"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他指了指岸邊其他幾個垂釣者。陽光下，孫成坐在欄桿上，手輕輕一甩釣竿，一尾銀色的小魚上了鉤……
" D1 [( ? ^: U/ _9 h5.39.217.77:8898
# A+ D) Q# w+ Y! `) ~tvb now,tvbnow,bttvb封閉的童年0 I( r% `/ A1 M1 U+ D2 u7 I
公仔箱論壇, r2 X! D; h M7 X y' [
「我小時候不敢出門，怕被其他孩子打。」孫成的童年是在舊村的老屋子裡度過的。1 R# a) ?3 v* G% K2 L' l( i1 A# H
. u# M v9 H" `2 x- K# t0 Q3 w公仔箱論壇孫成記憶中最早的社交活動是，有一次，他在屋子裡坐著，窗外的小夥伴們喊他出來，「他們以前從來不帶我玩，看見我就跑」，孫成高興地推開門跟他們出去，沒想到「他們把我圍住，摘下我的帽子扔在地上，然後大笑著跑了。」
4 U* [ F. f- D% x
o( \& q" e8 B* R2 S5.39.217.77:8898「當時你哭了嗎？」
" ~2 } N% \ C+ W0 j) \tvb now,tvbnow,bttvb
( J6 k5 ^. u- c7 O" T- `「沒有，我撿起帽子就回屋子了。」
+ ]2 E1 X" w7 @& |" f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3 _$ m# p- r/ F' |
到了上學的年紀，母親王瓊芬打算把兒子送到學校，但是，報名的老師見了孫成後，以「可能會嚇壞其他孩子」為由拒絕了她。此後，孫成對讀書再無奢望，「我站在門口看他們去上學，就跑回屋子，我不讓自己看。」很多年後，村子裡小時候的一些夥伴去讀大學，孫成還一個人「悄悄地到村口去送別，看他們走得看不見了，才回來」。
8 p r5 {3 U+ ?3 C$ }+ I1 Ntvb now,tvbnow,bttvb5.39.217.77:88982 V' t; Q2 s# V
但並不是每個孩子都拒絕了孫成。他說，在他記憶中，另有一件印象深刻的事，就是戒菸。為了能加入外面的圈子，孫成近乎討好似的在五六歲時就學會了吸菸。8歲那年，「有一次，和村子的一個孩子偷了我爸爸100元錢去買菸，後來被家人發現了，狠狠地打了我，從那以後，10年裡，我一口煙都沒吸過」。孫成跟幾個小夥伴一起，學會了游泳，雖然手指殘缺，游不快，但卻足以成為童年最大的樂趣了。
- q% s7 \; X% K2 l0 A0 i: _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2 ~& T, M" O0 {' d. ^+ a2 j
8歲那年，孫成還有了屬於自己的一根釣竿，「是爸爸給我的零花錢攢下來買的」。那年，孫成「每天都到水邊去，看他們怎麼釣魚，每天都去，看了一年，自己就學會了。」9 T0 q! q- }5 }9 N3 q3 W
- T9 a- l1 T- j# Xtvb now,tvbnow,bttvb從這以後，孫成開始了他的「職業漁翁」生涯。tvb now,tvbnow,bttvb2 p8 m' Z7 b# H1 J9 D% l: ^
2 M3 R' k1 p8 @: ^/ o" b) j% z成長突圍5.39.217.77:8898$ K0 ~! W1 O" K2 X/ s
! J$ H; d: i' A/ l1 N, H/ t7 U2 h7 Ytvb now,tvbnow,bttvb18歲的孫成並不孤僻。
* `3 w0 E! e' k8 W! z8 v l
0 U- h+ U( }; B1 L7 j, v# E和他一起釣魚的，還有另外兩個小夥子，他們稱是孫成的好朋友，「他人很好，我們喜歡和他在一起。」tvb now,tvbnow,bttvb3 o- n9 k( v& a1 ^1 b; A
7 Z+ [% n6 N+ I1 T7 h記者提出要到他家去看一看，孫成爽快地答應了，騎著自行車在前面給我們帶路。! \& \8 X+ a; a$ j2 X
. ] ^3 m' @2 i Q3 {8 O# g' Q
和所有嚮往長大的孩子一樣，孫成也渴望交朋友，但他似乎比其他的孩子更成熟。「從10歲開始，我就自覺地找他們玩，讓他們不要再怕我」，他把自己的東西和想法與夥伴們分享，並主動去幫助他們，「其實他們並不討厭我，只是害怕我的這副模樣，我知道，他們習慣了就好了。」
; f& L1 g5 X6 ]: x* Ftvb now,tvbnow,bttvb
! {* }% h& V" h+ }6 b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夏天天氣太熱，皮膚癢得難受，孫成就叫上幾個知心的小夥伴，到撫仙湖邊找一處僻靜的地方，脫光了下水，「呆在水裡太舒服了，一點也不覺得疼痛、不覺得癢」。事實上，孫成幾次想「這樣連累父母，不如走了」，他甚至嘗試了幾次，準備做撫仙湖裡的一條魚，但是「想到這病還可能被治好，我還年輕」，他又悄悄地放棄了。孫成的皮膚每次沾水後，都會幹裂得更厲害，更疼痛，慢慢地，他便漸漸地遠離了撫仙湖的水。2 k G9 j! J* f) D! f0 H$ V1 r1 t
- L) e/ p8 m1 J2 F7 G4 Q+ U3 a5.39.217.77:8898我們在孫成的臥室裡看到，床上的棉絮被皮膚掛得面目全非，枕頭下面放著一個MP3，床頭的牆上，貼滿了明星畫像。由於臉上的皮膚繃得太緊，孫成睡覺時連眼睛都閉不上，「每天晚上都會失眠，睡不著，到凌晨二三時，我會起來聽歌，或者想自己將來怎麼辦。」% o& J0 M( n; m% s- t. t! y0 J0 _* I
5.39.217.77:8898: Y' x& @5 a+ v- f" }& y V
2004年，孫成拿到了殘疾人證，在沒有任何醫學鑑定證明的情況下，孫成被當地殘聯定為「四級肢體殘疾」，每個月領取30多元的補助。
% y& n2 u) a2 S6 ttvb now,tvbnow,bttvb* n8 R- B6 y( i, a% \. |) w9 n
2005年勞動節那天，孫成和一個朋友買了兩件啤酒，在撫仙湖邊上喝醉了。「那是我第一次醉酒，喝多了，摸回來就睡覺，什麼都忘記了。」% ]; _& i1 U' c- y
5 s3 Q/ s6 }9 a& y公仔箱論壇媽媽的話
$ i |2 a- b. b5 L) ~' D3 l$ ]; S2 z0 Y) t. O* M1 @0 K$ Q1 Q
媽媽王瓊芬並不認為兒子不如別人，「如果不是這身皮，他比很多讀過大學的孩子都強，雖然他沒讀過書。」孫成確實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但是談吐很得體，很有禮貌。
( V% F6 L0 h' G# ^: J" C
% n& n3 R; l8 N; Ztvb now,tvbnow,bttvb王瓊芬介紹，孫成是她的第四個孩子，大兒子和二姑娘出生後都是和孫成一樣，但是沒活多久就死了，「一個是硬殼殼裹住鼻子，一個是卡著氣管，憋死了。」第三個孩子也是女兒，但是皮膚沒有任何異樣，現在在昆明讀大學。孫成出生在農曆2月，「早晨8點鐘生的，剛出生時好好的，他爸爸以為這個孩子也和老三一樣，是個好的呢，沒想到到了晚上8點，身上就起了這些硬殼殼」，當時醫生叫去昆明的大醫院診斷一下，由於有了先例，王和丈夫放棄了治療。
6 T" W2 I% n; {' \; I$ X: C4 @公仔箱論壇' x7 D+ |6 a# ]2 H1 R4 c
「但是他活下來了，就是手和腳被裹著，伸不開，我們把那層皮給扯掉，手指頭腳趾頭才出來，但已經不成樣子了。」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T+ N% k* v7 L9 }' c2 [2 ^5 h
7 r* Z$ p0 } W/ C王瓊芬和丈夫都是澄江縣城邊上的人，世代並未出現過類似的情況。「用了很多藥都沒治好，2000年左右，用給豬、牛治癩瘡的草藥塗抹，好了十多天，皮子軟和點了，但後來還不是不管用。」她帶著兒子去醫院檢查，一些醫生見了就趕他們走，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病，他們治不了。去更大的醫院又沒有錢，一等就等到現在，到底是什麼病，現在都不知道。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F) s8 d0 w, d) |
- P7 v! R- C, M$ t0 Z, l! w
孫成的手不能碰水，王瓊芬把女兒讀書留下來的自行車給了孫成，還給他買了塊手錶，讓他每天騎車到撫仙湖邊釣魚。「早晨7點去，晚上8點回來，午飯在湖邊吃」，釣到的魚，孫成就地散發給了他的朋友和別的孩子們，自己從來不留。有空的時候，他還要回來�........飯。7 J/ D9 b% q8 S# W m' [
tvb now,tvbnow,bttvb+ [/ y& ?$ Y# |# O# Q
去年，孫成在湖邊釣到了一條重3公斤的大鯉魚，賣了100多元，全部給了父親。) A2 v! U0 C, @0 P$ O
tvb now,tvbnow,bttvb( f6 N; P7 u: z( [. N
他不知道自己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還是在不久的將來，重蹈哥哥姐姐們的命運。 |
發表於 2007-10-3 11:58 PM
| 
發表於 2007-10-4 12:12 P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