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強﹕「六四」不容平反?

——與吳康民先生商榷

要與吳康民先生論爭，誠非筆者所願。

先生以耄耋之年，仍能不辭勞苦，關懷國事，在「六四」的歷史問題上，寫下洋洋灑灑二三千言的宏篇大論。論氣魄、論毅力，確實教人肅然起敬，也充分體現出老一代讀書人敢於立言、不默而生的優良傳統，值得現代的年輕人好好學習。但吳先生所論者，誠然是大是大非的問題，我們既不可敷衍了事，更不可避而不談。所以筆者不揣淺陋，冒昧回應，試就以下問題，懇切地就教於康民先生。% @4 P' x+ ]" G5 R7 `% B

吳先生在6月6日的《明報》發表了一篇名為〈闖進「六四」和「文革」的禁區〉的文章。文中討論到應否就「六四」問題作全面平反時，他將「六四事件」比作「文化大革命」，再將鄧小平比作毛澤東，吳先生得出了以下結論：

「毛澤東是建國元勛，鄧小平是改革開放功臣。毛澤東雖然有錯誤但仍值得把他的頭像印在鈔票上。中國人民目前正在享受到鄧小平訂定的改革開放政策的好處，更不應該對他多所指摘。何况不少當事人仍在。」公仔箱論壇, L& X& ~* H: ^6 v6 z'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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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可恥的行為是錯而不改
此等論調，在香港傳統左派的陣營中，在中共的高層政府內，以至在今日享受到高度經濟發展成果的內地民眾之間，都儼然成為了主流思想，一切似乎都變得理所當然，毋庸多議。吳先生為了加強上述觀點的說服力，在上文中還引導讀者「以史為鑑」，他寫道：8 T1 l% e$ |9 @0 m) S.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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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唐太宗李世民雖然有殺兄弟之罪，但他的貞觀之治仍為後世傳誦。康熙乾隆被認為清代有為之君，但卻是大興文字獄的罪魁禍首。」公仔箱論壇/ H% d- u2 w X# q1 q: X2 p&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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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先生以此鑑往知來，似乎更覺得「平反六四」，大是不該了。

然而，假若果真如是，就是我們中國人的不幸，也是共和國的悲歌！要知道，如果一個國家不能勇於面對歷史，修正錯誤，即使能享受到短暫繁榮，也斷不能長治久安。歷史上再繁榮、再民主的國家，也曾犯過難以彌補的大錯──美國曾殺害黑奴，德國甚至要將境內的猶太人滅族。此等行為固然可怕，但因為事後他們能嚴肅面對，深切反省，所以反而顯得並不可恥！真正可恥的行為是錯而不改，欲蓋彌彰，試圖透過巧言令色，以為可以盡掩天下悠悠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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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美國人、德國人可以做到的事，為何偏偏說我們中國人不能？况且就以美、德兩國為例，否定過去的錯誤，絕不代表會窒礙往後的繁榮；反而能夠卸下歷史的包袱，更有助於迎接未來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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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先生在文中，又將祖國的政權比作唐太宗與康、雍、乾的管治。此舉更未免自貶國格，有辱當代中華。須知唐室、清室的年代，是封建社會，一家天下的格局，整個皇朝的悠悠歲月，也不過是譜寫着一家一姓的帝王家譜，在一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年代，朕即國家，聖意難測，作為一國之君的，自然大可不必事事向百姓交代和負責。但今日的中國，是「人民民主專政」的年代，中國不再是一家天下的情勢，而是全民共有的社會。時代已經不同了，何以吳先生的評價標準，仍然偏要以「唐宗宋祖」的年代為依歸呢？* m$ p; O% ~5 i)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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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追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歷史，中國共產黨也絕非不可認錯的政權——劉少奇得到平反，數十萬的右派人士得到平反，文化大革命之中不少受害者也得到平反。何以吳先生偏偏就認定「六四事件」中的不幸人士，就不能獲得平反？

在下再三想來，實在不明其理，惟願吳康民先生有以教我。

作者是香港理工大學專業及持續教育學院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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