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房子》

“啪嗒”，她打開了門，一如以往，看到了坐在客廳正中央處，觀賞着電視節目的他。

沒有打招呼、沒有理會，她徑自走入廚房，把事先在外面打包的飯盒放到桌上，然後走入自己的房間。放好私人物品、沖涼梳洗完畢之後，再走出來，在桌子邊坐下，開始吃起自己的晚飯。
% {8 R; e0 T8 x' J% f1 \* G1 b
吃飽飯、洗好碗筷之後，她就移動入客廳，在沙發中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問也不問就擅自用電視遙控器，轉到自己想收看的電視台，然後開始觀賞電視節目。3 g7 Z7 h0 |4 b, I, ]- H

原本在觀賞電視節目的人，也沒有被打擾的不滿，只是靜靜地走開，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閲讀報紙。5.39.217.77:8898: ]7 x6 Q4 k- M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9 \. t9 V# G' H3 v& Q4 L
******************************************- s0 Q4 I$ C9 @; S: d6 B7 L

一如以往，聽到開門聲的時候，他知道她回來了，因爲這個家，只剩她會回來了。0 D* T! k+ j1 a1 v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I# Y) [( r* Y/ N$ W' c: r9 T
但他沒有理會她，已經將近一年多了，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已經決定不要和她説話了。既然言語已經無法達到溝通的效果，那乾脆什麽都不說，就什麽摩擦都不會產生了。
公仔箱論壇, j% T, |8 L  |- A2 {  j  l
吃飯不預算自己的一份，沒關係，反正他有手有腳，健康得很，可以自己踏腳車出去；轉電視節目台不事先問過自己，也沒關係，反正這是小事而已。! E* e: h$ V' N
tvb now,tvbnow,bttvb4 k5 T7 f2 u! x, p  s- H: F
……是啊，只是小事而已。
& ~- ]7 C& a/ w5 E  N. L
可是，在把今天的報紙，讀了第三遍的時候，他輕輕嘆了口氣。* Y( E# G( {# l9 N' _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P) S2 I1 u- N4 p
兩父女同住一屋，卻搞到好像陌生人那樣，完全沒有交集……每每想到這一點，心口就有點隱隱地抽痛。5.39.217.77:88988 q3 W" [5 W- X3 T: N* B

******************************************
tvb now,tvbnow,bttvb' J2 A) y5 l" z$ W9 [7 t
隔天早上，她還沒有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來了。
tvb now,tvbnow,bttvb! _$ |* W/ ^& f3 r
刷牙洗臉，清理好自己之後，看看天氣尚算晴朗，他踏着陪伴了自己好多年的腳踏車，往每日的目的地出發。3 N3 ?; N. Z5 m5 O% a1 R% d$ x
5.39.217.77:88983 k( L- h' b  K# }0 c! R! `
先是騎到住宅區附近的路邊攤，打包了這一帶相當有名又好吃的雲吞面，老闆還親切地和他打招呼：“喲，今天也這麽早，又要過去了嗎？”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5 @* m2 R1 r
5.39.217.77:88984 T  m, y8 H4 g* R1 D
他笑着回答：“是啊是啊，今天天氣好，昨天下雨不能去看她，今天一定要過去！”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 h) ?" n- f' E6 m4 G* Q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l% i8 m/ b* @+ Y0 G
“那我幫你把面條燙軟一點哦！”

“嗯，麻煩你了，老闆。”
tvb now,tvbnow,bttvb& g& l  k; j/ f! z" H% J

拎着那包雲吞面，他輕鬆地踏着，清爽的風迎面而來，讓他不禁精神一振。公仔箱論壇9 Y2 ~. Q1 L; B

當看到目的地時，眼眸中不禁綻放了一抹溫柔又有點苦澀的笑容。

那是一棟名為——愛心養老院的房子。

******************************************# ^& \; U/ T) ?1 s$ v' E

走入養老院，他熟練地踏入大廳，沿途熟矜地和養老院中的管理人、女傭還有其他住戶打招呼。
公仔箱論壇3 ?4 F4 m4 Q0 k5 k* L* h
除了下雨天之外，他幾乎每天都過來報到，已經是這兒的名人了。5.39.217.77:8898; p3 b+ f. h1 `" U2 f

終于，當看到她的時候，他溫柔地笑了。- K) M! F0 c5 r3 ^7 n' M

熟練地走入廚房，把雲吞面盛裝入碗内，然後再端出來，接着坐到她面前，引起她的注意。
$ q$ k' F/ J! A" s6 S5 b. A$ Z
“吃早餐啦，今天是雲吞面哦！”先用筷子把麵條夾起來，放入湯匙中吹涼，再移到她嘴邊，耐心地等她開嘴吃。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s7 k  c+ U- W- r7 _" p0 R
“啊……”呆滯無神的雙眼，用力地看向他，似乎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語焉不詳地開口：“……阿金，阿金是嗎？”公仔箱論壇% }- g: @9 I! c" ?

他開心地笑出來，因爲今天她認得出他了：“是啊，我是阿金，來，吃雲吞面。”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X4 H, I+ y( \8 _7 i$ }: ]8 ^

“哦哦，你過來了……”吃了數口雲吞面之後，她無神的雙眼，突然生出少許光芒：“你是過來帶我回家的嗎？”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O$ c' H  p7 J5 f- N1 p
她的問題，讓他的心瞬間有些縮緊，雖然他是個老粗般的老男人，不太懂那些兒女私情，不過如果他懂的話，他就會知道，那是一份名為“憐惜”的感情。

他不語，只是溫柔地喂完她吃雲吞面，幫她抹好嘴巴和臉，把她當個孩子那樣照顧着、疼着，反正她現在也不會繼續追問。5.39.217.77:8898% {) P8 D* f6 K. h$ u  q; b' |" J
tvb now,tvbnow,bttvb2 z1 t" G2 d2 U3 H8 M
弄好之後，他又逗着她說些有的沒的，陪着她一個上午，臨走之前才說：“我明天再來看你，要好好的哦……”tvb now,tvbnow,bttvb- r9 N- G6 \& C
tvb now,tvbnow,bttvb2 L1 m2 ^" t8 h& j  P1 ?+ i
一瞬間，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失落地看着他問：“你不帶我回去嗎？”
tvb now,tvbnow,bttvb. T9 G2 |$ N, u" h
自從住進來這裡之後，她幾乎每天會挂在嘴邊的，就是這句了。雖然很不捨，但他也只能摸摸她的頭，輕輕說：“住在這裡好啊，有護士照顧你，沒有人罵你、說你壞話……”
5.39.217.77:8898; P* ^7 i' u) m8 l( f( n
聼不到期待的答案，原本還殘存在她眼眸中的絲絲光芒，瞬間全部熄滅了，她無神地喃喃自語着：“好就不會住在這邊了……好就不會住在這邊了……好就不會住在這邊了……”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 O, x0 R6 b( w
看到她好像被遺棄的動物一般，佝僂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心中有着濃濃地不捨。

那個是，他發過誓，要照顧疼愛一輩子的人啊！可是，現在卻連她的一點點小心願，自己都沒有能力幫她完成，只能這樣無補于事地天天來見她。
公仔箱論壇! C8 O. E4 |( i5 y( y6 R, {
同時，也有絲絲的不忿在心裏，卻又無處可發。
0 T1 N1 i- ]6 X& ~% j; r& u& ?1 i: _
******************************************( C6 |+ E/ ?0 A$ h9 b5 r

回到家裏之後，才推開門，就聽到她正在用電話和朋友聊天。

明知道他回來了，她看也不看一眼，但說電話的音量不自覺加大，只聽到她對着電話那一頭的人說：“……所以我說，阿發啊，她只是要騙你們給她去好吃好住而已，不要浪費那筆錢……”tvb now,tvbnow,bttvb  u3 q+ Q& L3 z

聼語氣，他想，應該是正在和二兒子聊天。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d% r+ Y7 C! m+ X$ U# n
5.39.217.77:88980 {0 h  \' d; A% m% w8 o2 r
他也不理會，坐在客廳的懶人椅上，炎熱的天氣，風扇“嗒嗒嗒”的旋轉聲，再加上沒事可做的時間，讓他可以慢慢回想事情的起源。/ B6 o3 W0 Y# u1 B) X% q

事實上，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而已。

人老了之後，慢慢地越來越多事情不能做了，所以他也只能把最近，最讓自己煩心的事情，好像牛的反芻那樣，反復不斷地回想，想知道，究竟從哪裏開始錯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一開始，他們都太輕忽了年老病的各種症狀，或者該說，他們不知道那是一種病。那時候，她只是慢慢地，認不得每年回來探望他們的，孫子們的臉和名字。公仔箱論壇  g& l3 @$ z/ l+ d! F! ~
6 c+ I* j/ R$ A; @4 z
接着，她的手腳越加不靈活，但他們都以爲那是年輕時落下的病根。2 x; A) a; [! z

到了最後，當她逐漸無法控制自己的生理排泄，總是不自覺地弄髒整個屋子的時候，二兒子和三兒子告訴他，那是一種名為“老人癡呆症”，或者學名為“阿玆海默氏病症”的病。tvb now,tvbnow,bttvb5 J  J  A& l3 G9 r8 B9 {+ t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 C; c% j8 v. e
那一刻，他還不明白這種病的嚴重性，他以爲不過是生病而已，只要自己悉心照顧，到她痊愈爲止就沒有問題了。tvb now,tvbnow,bttvb/ I" o4 ^" v3 {6 I8 ^

可是，和他們一起居住的大兒子和女兒，開始不耐煩起來了。2 g! k3 h8 ^4 y9 m: d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7 \$ l, @& A" u8 \  e" ?( z5 I
尤其是身為老師，但實際上受教育不高，而且沒怎麽見過世面的女兒，開始四處找人投訴，說母親奸詐狡猾，故意在找自己的麻煩云云……連很久很久以前，他都不記得的事情，也被挖出來，成爲指控他們夫婦對女兒不公平、偏心、重男輕女的證據。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R7 C6 Y3 B+ W) t  k6 A
此外，大兒子也一樣挑在這個時候生事，嫌棄年邁的母親弄髒屋子，吵着不願再一起居住，更控訴說父母親的無知毀了自己的一生……可是，大兒子卻只是個好吃懶做的無賴，空有一身木工手藝，卻不願好好工作。已經將近60嵗的大男人，即使娶妻生子，連孩子們都開始做工了，卻每天只是想着如何從父母身上，挖出他們所有的棺材本，完成自己所謂的“獨立生活”。6 k% t. b# d& D9 J9 }; q2 u

他不明白他們的指控從何而來，但他寧願選擇息事寧人的處理方式，所以即使二兒子和三兒子都勸他不應該，但他還是拿出了一筆錢，給大兒子買廉價房子、全家人搬出去；再在二兒子和三兒子的幫忙下，找了一家環境不錯的養老院，安排老伴入住。

也是那時候，他決定了，不再對大兒子和女兒説話。公仔箱論壇; I3 ^7 q, x* {9 _% K6 G

是的，他是有些恨他們，若不是他們不孝，若不是他們嫌棄，老伴不需要被逼入養老院，不需要在自己的家裏，活得那麽委屈。. w) F9 G( x  h2 V, e: Y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j, x! y6 x6 l4 \0 `" \2 I; g1 B8 @
唯一的安慰，只有尚算孝順的二兒子和三兒子，他們有出息，不但從來不像自己挖錢，還會定時寄錢回家。
1 F- H7 q$ F' m
媳婦兒也乖巧，其實兩位媳婦都主動提過要接他們兩老過去，但他和老伴都捨不得，這裡是他們居住了整輩子的地方，他們捨不得離開。

都活到了這把年紀，要死，也要死在他們熟悉的地方。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J- y' c7 v$ _) G) y

公仔箱論壇  D9 N; o& @, J' {
想着想着，他慢慢地又沉入了睡眠。公仔箱論壇. Z8 F4 q5 W9 ?; T

夢裏，他看到了他們都還健康的時候，大兒子和女兒還沒變得如此不可理喻之前，孫子們還小又乖巧的時候……

那時候，她笑得多麽幸福又滿足啊！5.39.217.77:8898* z. Q3 X3 q- k" b" {3 m9 y. U! g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q* H. z# ~7 i; D! _
******************************************

那天，她一如以往，打包了晚餐回來，開門進來之後，卻意外地發現，每天在這個時間坐在客廳看電視節目的父親，不在那兒的時候，她只是小小疑惑了一會。tvb now,tvbnow,bttvb' c6 U. Y9 L8 f2 ]3 e9 c

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麽，那電話的聲音，聼起來是如此的急促，於是她下意識地趕快跑過去，接了起來。4 w+ L% z4 ^, D# G" @2 x$ _

一開始，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至到二弟的聲音，慢慢在耳邊清晰了起來：“……媽媽今天早上過世了，爸爸在踏腳車回家的路程中，發生車禍意外過世了，我今晚就要和家人回來……”! y6 B3 G/ {2 @- n4 E5 a
tvb now,tvbnow,bttvb0 w! u$ R1 k3 v5 S2 U4 w
5.39.217.77:8898; d: `" G: @- N+ m, \7 ^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蓋上電話，可是當她注意到的時候，電話已經“嘟——嘟——嘟——”地響了很久。

看着住了那麽久的老家，她突然才發現，對於只有兩父女同住的家而言，這個屋子大得不可思議。5.39.217.77:88984 c' }: \" y% }) b( }$ z
tvb now,tvbnow,bttvb  k$ K2 W" u4 \( k1 _! M) E: b/ g
以及，突然靜得不可思議。5.39.217.77:8898* N7 W2 P4 z1 I: s
4 ?  T6 J/ i6 T6 e8 b
5.39.217.77:88981 p/ [9 @' X' v
以前，就算不和父親説話，但至少他是存在着的。
5.39.217.77:88987 p) |  U& D) L
他存在着的時候，聼得到自己不看的電視節目的聲音，聼得到他翻報紙的聲音，聼得到他咳嗽的聲音……公仔箱論壇2 K& V. C7 f* h- c* ?1 Q

這些，都是他確實存在着的聲音。5.39.217.77:8898: V. U* z' n, b: V6 l

現在，卻什麽都聼不到了……

房子，真的變得寂靜無聲了……

~完~

收藏分享評分

回復引用

訂閱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