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蝦

還是把車開回去了。給自己的藉口是︰今天她過生日，寵她一次。

　　其實我根本拿她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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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車停到泊車場我就直徑往她家走，夏鷗叫住了我。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8 e, d) ?- j6 ^- H! J

　　“怎么不是去看你媽嗎？”

　　“不是。我現下要向你討我的第二個生日禮物。”她說，眼睛就眨啊眨的。表現得5 e4 V( P3 z1 d$ C
像個學齡兒童。

　　我眉頭皺起來了。壓低聲音說，“你提。”

　　我在心裡想︰夏鷗但愿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個什麼位置。tvb now,tvbnow,bttvb+ Z6 f& w+ \: u* Y0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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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讓我大吃一驚︰想和我吃涼蝦。% b, v0 i1 d* R6 s) J;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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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你請我吃涼蝦。”她說完，笑得有些誇張，眼神帶點嘲弄，她一定看見我不: l# r. I# h7 Z. ~/ ~$ H) k6 s; I
滿到極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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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蝦──我沒記錯的話，涼蝦1塊錢一碗。以前小時候吃過，米做的，一顆顆白白& F/ V% q# S1 E5 `$ e
胖胖，放在冰水裡，加紅塘，和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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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著她，這個老是讓我不知所措的女孩，站立在初夏的微風裡，笑得有如一株清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2 Y* z# ^/ P4 Q% n8 N: j. c
雅的蒲公英，散了一片。5.39.217.77:8898& [, w7 a9 W6 M9 z) v$ j

　　“我沒聽錯吧？你要吃什麼？”

　　“跟我來。”然後她拉住我的手，飛快的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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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年29歲，我以為自己在風中進行初戀。7 p9 c' N. I5 ~# x% \6 {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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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跑在前一步，不時回過頭來催聲“快點啊你老啦？”然後看著我瞪圓眼睛，她會5.39.217.77:8898+ O' z6 ~, _4 y& @# Z4 q% m  H5 m
放肆的笑。第一次笑得那么毫無章法。因為夏鷗以前不笑的，就算笑也只是嘴動動，眼
睛從來都是很平靜。5.39.217.77:88987 X5 V; c- l4 M& H; u0 y* z: D

　　我豁然開心起來，任她輕柔的拉著我的手，你可以想像她頭髮被風吹拂后飄入我嗅
覺範圍內的味，少女的溫馨使夏鷗這時看上去像那大海的小女兒。  i) }! J; V0 ?0 L' i

　　小時候看過童話，大海有12個女兒，而最小的女兒最是美麗而善良。3 I: F; ~" x6 S% Z+ b" i8 k7 R

　　跑了一會，夏鷗在一個路邊攤位下停住。整個“店”就一把大的遮陽傘，和一張四
角桌，上面人工寫著“涼蝦5角”字跡是毛筆字，已經快脫落了。攤位面前是一排平公仔箱論壇0 ~* u. S8 C+ [" G2 J* l
房，婦女兒童們平靜的沐浴在夏陽下，好奇的看著我和夏鷗──盛裝來吃涼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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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覺自己像個瘋子。9 P% ?3 v( i$ g2 t; H

　　夏鷗很快樂，她清脆地叫喚頭家娘，要2份涼蝦。公仔箱論壇' `- B- Z- p) f

　　“夏鷗？是你嗎？”頭家娘是個大約50的婦女，飄著一臉親切的小雀斑。

　　“是啊，張嬸﹗我帶我朋友來吃你家的涼蝦。”

　　頭家娘一下子注視到我，和夏鷗的母親一樣看人點都不知道含蓄。看得我幾乎要臉
紅了。我那時滿頭汗，穿著白襯衫，抱著西服外套，高高的挺立在她的遮陽傘下。不知公仔箱論壇# U- W7 I5 `4 u
道手腳怎么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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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坐啊﹗年青人﹗”她親切的招呼，象山間的向日葵一樣咧著嘴笑。tvb now,tvbnow,bttvb4 m& l, B7 ~: M( ]% p2 |% ~$ _" E8 B

　　我看夏鷗很隨意的找了張小凳子坐下了，我也拘謹地坐在她旁邊。tvb now,tvbnow,bttvb0 P2 L. q0 y$ I4 A+ A1 ]1 E3 n( m

　　頭家娘盛了滿滿兩大碗涼蝦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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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不想吃，喝了點水就放那兒了。

　　夏鷗開始吃了，她一口一口的，速度很頻繁。一會就快見底了。然後嬉笑著說還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3 k3 s" v7 ?5 [/ m  L
要。5.39.217.77:88983 v' y$ U$ ~5 d- b" V

　　我就不能想像前幾天夏鷗在酒吧“妖綠”，喝芝華士時的斯文優雅。公仔箱論壇! `% G5 L5 E) N$ x! L

　　夏鷗說腳累了，就把涼鞋脫掉了，光著她白嫩的腳踝，掀高裙子裸露到大腿，那些5.39.217.77:88980 P+ L1 x# ?0 I) _1 p
都是耀眼而美麗的。她像個深山裡的水妖，不加一絲修飾的鬼魅著，毫不費力的任何一
個動作都盡是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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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見我在看她，吐吐舌，笑︰“你干什麼又這樣瞪著我？眼睛張得圓圓的，看上去
好幼稚哦。”8 |9 P/ x% Q& x4 P, e5 w$ e3 l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沒說話。她又開始吃她的涼蝦，發出可愛的聲音。% v7 H( `+ n* w5 }+ ]

　　“張嬸，你們家的涼蝦還這么好吃吶﹗我還要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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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好吃吧﹗那你可以經常來吃嘛，好多年沒看見你了。對了，你媽還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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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還是老樣子。”

　　然後她又開始吃。公仔箱論壇" {1 _  I9 P2 I% t$ T

　　“你好像以前經常來這裡。”我總算忍不住好奇，問。

　　“是啊，你看你左手邊，第三間屋，就是我從小長到大的家。我是吃張嬸的涼蝦長
大的。呵呵”她說著，對頭家娘一笑。埋頭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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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那么好吃嗎？可是我覺得像……像一種廁所裡的動物。越想越不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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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家，以前住這裡嗎？”這裡是很綠色，還畢竟算貧民窟了。5.39.217.77:8898( p/ Z% N  z$ \1 e& L

　　“恩，住這裡。住了十三年。啊，說起來，這涼蝦有十多年歷史了﹗”她悠悠地
說，我跟著她的話輕輕的假想，一個市井裡長大的美麗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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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她回憶是一種清涼，比涼蝦美味，至少我這么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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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呢？”問“后來，后來媽跟了很有錢的男人，再后來我們就跟著有錢了，搬公仔箱論壇" X, X% L3 }# ^; [
了家，住進了全市最頂級的花園小區……只是我再沒吃過張嬸的涼蝦了。”她的那碗又# q% l3 ^6 i1 V4 Z: e" F
吃完了，望了我一眼“你都不吃嗎？”帶一臉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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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不想吃。剛才飯吃多了。”

　　“那我幫你解決了﹗”2 _! B2 h. Q9 D8 L! a. h8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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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沒回應過來，我的那個帶藍花的陶瓷碗就被移到了夏鷗面前，她三口兩口開始- B6 I8 E! m% P* a& [
吃起來。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 D* S4 I: H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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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吃，再多叫幾碗就好了嘛。”我納悶。公仔箱論壇* y- S, V4 Q; o, d, d1 B, e* M

　　“恩，但是會把張嬸吃垮的，她一定不會收我們的錢。”& B4 C! X! a3 H

　　想想也對。

　　夏鷗又開始對著我回憶了，“小時候，家裡很窮，我從小就沒父親，母親帶我到十
歲，我記得我每天放學回來，必然要吃一碗涼蝦。那時母親拿家裡最大的碗，在這裡
買，但還是不夠我吃吶﹗”夏鷗說了有史以來最多的話。“說起來，這涼蝦的味道怎么
都不會變，冰冰滑滑，清清涼涼，又軟又耐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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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她，這個享受般吃著涼蝦的女孩。我真不敢相信她目前是我包養的情婦。

　　夏鷗只是個妓女。

　　我向夏鷗相反的方向望過去，才發現兩邊都是平方，中間一條大約5米的過道，還公仔箱論壇: x6 t7 Q' X7 h; t$ O
有著石板路，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光著屁股向這邊瞧，我一看他，他就害臊，轉過臉跑
開了。

　　夏鷗最後這碗吃得很慢，算算好像吃了半小時。我知道這孩子在留連。

　　我想問她，為什麼好好的書不讀要去做這行，卻不知道怎么開口。( K6 n1 B* X  E: |9 @4 A3 }" S

　　“我媽……活不過明年了。”這個聲音從遙遠的天邊傳來。tvb now,tvbnow,bttvb, L3 {6 m+ B1 W1 Y/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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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我們都沒說話了，張嬸去她屋裡忙了，就我和夏鷗坐在這裡。她猛的一句話，" P( E2 I% f0 _. m( B
像一排海浪般襲來，菴個措手不及。tvb now,tvbnow,bttvb! H9 ]  Q2 Q1 Y& l; q3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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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鷗說完這句話，立即抬頭望著天。公仔箱論壇0 p8 m, Z- t, G9 D, N( Q&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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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我小時候，要哭就看著天，那樣淚水就不會流出來。

　　“為什麼？”我聲音在輕顫。因為我無法想像，像她媽那樣年輕的母親，會死去。. D( {4 g6 A" K  A7 _0 y* _
而我不知不覺已把那可愛的母親想占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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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媽她，1年前被確診為血癌。每個月都去醫院接受化療。”

　　“那她自己知道嗎？”公仔箱論壇* s! d$ a* O* [0 m4 h-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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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很可笑的是，這件事是她親口告訴我的。那時她還安慰我別哭呢。”

　　我不敢看她，我怕看見她的晶瑩的珍珠。5.39.217.77:88982 Y) i; K5 r9 P3 N#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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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沒為這件事在媽面前哭過。我哭她會很傷心……哎小斌你干嘛呀﹗我不會5 h1 v: F7 Y  V
哭的，你眼神躲什麼﹗”

　　她突然笑著輕罵我。tvb now,tvbnow,bttvb0 `- D0 Y) ?/ [2 `- D2 \4 _' a) w5 d&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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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我沒躲啊。”很不自然地回他的話，掩飾心裡對他的愛憐。tvb now,tvbnow,bttvb, `3 ?; H& T, V' k# f( M

　　“恩，說說你對恩……妓女的看法。”她轉了話題問，卻也是明顯在妓女二字上難
以自然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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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尊敬，也不輕視。”我老實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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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猜我媽，是干什麼的。”她問，眼光閃過恐懼，強裝鎮定，卻帶了輕微的可
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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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的想到了什麼，不敢相信地望著夏鷗，“伯母她……”+ Y4 X7 A% j# ?

　　“呵呵，猜到了吧﹗我媽是個妓女﹗”

　　我聽到這些個字，差點沒把碗給打翻。它們從夏鷗嘴裡吐出，有代表慈祥的, X3 \8 e8 Z! |( w
“媽”，有第一人稱“我”，還有那很敏感的“妓女”我真不希望這些詞連串，更不希( `: R, a4 A7 L7 [$ G# V( j  M* ^# y
望從夏鷗這如此潔白的女孩嘴裡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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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也看見了，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永遠猜不到。是的，她是個妓女，眾人包公仔箱論壇) G6 j, Q1 t! h9 w5 @
養過的情婦，可是，也是我母親。就像你今天看見的那樣，她笑得那么美好而慈愛，因
女兒找到個好伴侶而驕傲，她親昵的叫我寶寶……儘管她是個妓女。我發願，從小到
大，自我懂得了她的頭班后，我沒一點看不起她。因為她是在為我付出。”: _" J3 ?" E8 x1 }

　　如果說當我知道伯母是個妓女時，我失措了；那么當我聽見這后一篇發自妓女的女$ B2 g" q1 D3 ^0 D
兒──一個小妓女的肺腑之言時，我驚呆了。我好像落入了一個妓女的世界，標語是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3 t* O( X1 p( u/ Q. L% W( G" B% U
“雖然妓女，可是人性。”公仔箱論壇/ `- n3 j3 s4 b; O.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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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說話了，夏鷗也不說了，緊緊的保管好了她的巧笑倩兮。她又開始吃涼蝦。直公仔箱論壇8 a5 V( U3 ~3 @9 O* U! `: d& H4 F
到吃得一點不剩，好像要把她的孩提時純淨的美好全部收藏到身體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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