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人情薄過紙

肩膀肌腱發炎，疼痛難耐，必須勤做復健才行。可是診所離我很遠，每天往返只好以小黃代步。 某日一坐上車，就被在前窗搖搖晃晃的平安符吊飾吸引──鏤空的大紅蘋果當中鑲了個「安」字，連果蒂上的小片葉子都剪得生動俏皮。我曾因教學需要臨時惡補剪過「春」字，所以對這含意深遠又充滿巧思的作品，十分欣賞。 兩周後，我再度看到那難忘的紅蘋果，便和司機劉先生聊了起來，下車匆匆趕到治療室。坐定後才想起我忘記付車資，而停車處與診所門口不過幾步之遙，若劉先生追上來大叫我沒付錢，在大庭廣眾下我豈不顏面盡失！ 想想劉先生那麼給我留面子，我一定要還錢才是。回程時特別請教同屬該車隊的司機，有無補救辦法？他說司機們每日都要赴中心報到一次，我寫明姓名、編號，把車資寄回即可。 車資是125元，但25元錢幣實在不好處理，而且也是我對不起人家，所以就用兩張百元紙鈔，連同我五年前寫的〈向老兵致敬〉一文，託我一個也在該車隊任司機的學生，替我送還。 事情可巧了，不久我又遇到劉先生，他說：「車資和文稿都收到了，你還給我多了哩！」車子到了診所前，劉先生表明今天他不收費，我想這回該領他的情，便說：「過兩天是我七十歲生日，就當作我的生日禮好了，謝謝你！」劉先生立刻含笑抱拳行拱手禮，大聲向我祝賀。 於是，60歲的退伍軍人、70歲的退休老師，兩位原本陌生的台北人，就在溫馨的氣氛下道再見。誰說人情薄過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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