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 場 加映 ﹕ 家 是 香 港 — — 無 家 者 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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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陳 玉 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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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 中 想 搞 無 家 者 商討 日 ， 我 們 先 去 試 「 撩 」 一 些 無 家 者 傾 偈 。 深 夜 ， 天 橋 上 ， 義 工 攤 開 相 簿 ， 是 大 大 張 特 首 梁振 英 彩 照 。 「 唔 認 得 喎 ！ 邊 個 來 ？ 」 他 們 對 李 嘉 誠 的 照 片 ， 反 而 有 印 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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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呆 住 ， 這 樣 ， 如何 開 始 講 政 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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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 工 來 到 ， 先 派 發頸 巾 毛 衣 。 地 上 鐵 盤 有 新 撒 的 溪 錢 — — 最 近 這 條 橋 有 無 家 者 過 身 。 大 家 開 口 閒 話 的 家 常 ， 是死 者 「 放 了 太 久 」 ， 家 人 亦 未 能 把 她 認 出 ， 最 後 只 勉 強 從 她 的 紋 眉 認 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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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不 懂 插 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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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 u; q9 A" J, m* Q不 認 得 梁 振 英 ， 但義 工 掀 開 一 張 照 片 ， 是 天 橋 底 安 裝 了 驅 趕 露 宿 人 士 的 石 屎 樁 ， 大 家 紛 紛 有 反 應 ： 「 塘 尾 道 嘛呢 度 ！ 」 憑 地 上 角 落 一 點 石 屎 就 知 道 地 方 ， 他 們 是 真 正 的 地 膽 ， 每 個 人 都 對 香 港 瞭 如 指 掌 。我 和 無 家 者 阿 榮 （ 化 名 ） 談 起 ， 究 竟 邊 度 「 好 」 。 他 說 深 水 多 人 、 上 水 大 埔 就 天 氣 特 凍 。 他睡 過 新 蒲 崗 ， 沒 油 麻 地 多 車 ， 晚 上 靜 些 。 我 問 阿 榮 以 前 打 什 麼 工 ， 他 說 做 泥 水 ： 工 作 就 是 拆舊 樓 、 把 唐 樓 改 成 房 。tvb now,tvbnow,bttvb, F9 f( S" _!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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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 別 人 的 家 、 拆 自己 的 樓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8 }' ~+ O% R7 _. @0 W5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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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 別 人 建 家 ， 他 自己 呢 ？ 曾 勉 強 租 過 位 ， 但 木 蝨 太 厲 害 ， 街 更 自 在 。 我 想 起 矢 崎 仁 司 《 三 月 的 獅 子 》 ， 主 角 春男 唯 一 能 找 到 的 工 作 ， 就 是 在 重 建 區 做 建 築 工 人 、 去 拆 樓 。 然 後 用 拆 樓 換 的 錢 ， 在 他 一 邊 繼續 每 天 拆 的 舊 區 ， 租 上 一 角 、 棲 身 一 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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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 為 工 作 緣 故 ， 阿榮 去 過 好 多 人 的 家 ， 把 過 這 城 市 的 脈 ， 「 有 幾 區 的 舊 樓 ， 我 一 拆 就 知 好 唔 掂 ！ 敲 這 邊 牆 ， 那邊 會 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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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V& P/ b6 n! u後 來 為 何 無 再 做 泥水 ？ 「 因 為 在 車 斗 上 摔 了 下 來 ， 摔 傷 了 腰 」 ， 現 在 只 能 做 些 「 輕 巧 的 搬 運 」 ， 例 如 搬 電 子 零件 。 「 我 都 想 做 泥 水 ， 錢 更 好 搵 」 ， 因 為 炮 製 房 ， 要 把 四 十 五 公 斤 重 一 包 的 水 泥 托 上 膊 胳 ，掯 上 唐 樓 ， 十 分 苦 工 ， 因 此 可 以 逐 層 計 錢 。 阿 榮 好 奇 我 為 何 知 道 。 我 說 我 住 新 蒲 崗 時 ， 就 是住 唐 六 樓 ， 搬 屋 時 ， 有 些 和 阿 榮 一 樣 的 師 傅 ， 把 內 載 有 物 的 雪 櫃 ， 以 及 我 所 有 裝 在 紅 白 藍 袋的 藏 書 ， 一 口 氣 托 上 六 層 。0 S. w+ ^* E" j;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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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5 Z+ \" o! k言 談 間 ， 有 些 無 家者 在 另 一 邊 橋 上 有 點 爭 執 。 有 無 家 者 向 我 們 解 釋 ， 有 人 不 見 了 電 話 充 電 器 ， 「 今 日 報 了 兩 次警 」 。 「 警 察 說 ， 這 邊 橋 是 第 個 警 區 負 責 的 ， 他 們 不 會 理 ， 叫 我 們 找 另 一 區 的 警 察 」 。/ c: t4 R x8 f/ U- z6 `1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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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 叉 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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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 地 址 ， 除 了 一 般人 想 像 得 到 的 「 難 找 工 作 」 ， 其 實 最 麻 煩 是 無 法 為 電 話 充 電 。 當 你 無 固 定 地 址 ， 電 話 是 你 與世 界 的 唯 一 聯 繫 。 本 身 已 無 家 的 人 ， 特 別 緊 張 與 朋 友 家 人 聯 絡 。 他 們 要 不 把 充 電 器 袋 在 身 上， 就 是 去 便 利 店 充 電 ， 十 元 八 塊 ， 是 一 日 的 固 定 開 支 。公仔箱論壇. `; M3 V) t% O! t7 ]1 I* S
0 o) P( A: ^& L1 y. R$ e無 地 址 ， 還 令 無 家者 無 票 投 。 我 問 阿 榮 會 不 會 去 投 票 ， 他 說 ， 「 以 前 有 投 ！ 而 家 沒 了 」 。 從 前 住 大 埔 ， 他 現 在在 九 龍 區 ， 究 竟 要 報 什 麼 地 址 好 、 拿 出 什 麼 地 址 證 明 ？ 我 心 想 ， 現 在 連 在 囚 人 士 都 可 以 在 獄中 投 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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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中 無 票 ， 當 區 區議 員 固 然 不 放 他 們 在 眼 內 ， 也 當 然 ， 認 為 他 們 的 存 在 ， 滋 擾 居 民 。 我 們 聊 ， 他 們 有 人 拿 出 掃帚 來 ， 打 掃 天 橋 路 面 ， 清 理 得 乾 淨 。 撿 回 來 可 以 用 的 物 資 ， 包 括 單 車 ： 「 有 時 去 遠 一 點 買 東西 ， 可 以 騎 車 ， 省 程 車 錢 」 。5.39.217.77:8898 B. I/ {8 j& P/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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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 大 願 望 多 數 是 上樓 。 問 他 們 有 沒 有 輪 候 公 屋 。 有 人 說 ， 有 呀 ， 但 我 尚 欠 之 前 五 個 月 租 未 還 清 ， 房 署 說 清 還 了， 就 讓 我 上 樓 。 五 個 月 租 ， 大 概 六 千 元 ， 也 就 是 在 深 水 開 始 租 個 房 ， 一 個 月 租 連 按 金 的 價 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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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Q$ x! s" j _, X1 w4 dtvb now,tvbnow,bttvb義 工 繼 續 硬 頭 皮 打開 政 治 話 題 ， 問 無 家 者 是 否 知 道 什 麼 是 普 選 。 我 又 再 感 覺 到 ， 佔 中 或 者 政 改 ， 與 他 們 很 遠 很遠 。 但 他 們 離 我 們 很 近 。 我 是 聘 過 他 們 那 人 。 我 是 累 他 們 從 車 斗 上 面 摔 傷 （ 而 且 無 得 賠 ） 那人 。 但 阿 榮 不 知 道 。 他 覺 得 我 們 「 好 好 心 」 ， 問 「 你 們 是 不 是 來 自 教 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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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d! i0 g2 |, G' x- n) F回 家 以 後 ， 我 向 朋友 複 述 了 見 聞 ， 哭 了 一 陣 ， 傷 在 ， 我 清 楚 地 見 到 我 和 他 們 的 關 係 ， 如 何 連 成 一 線 。 無 家 者 的問 題 ， 其 實 是 我 們 的 問 題 。 這 城 靠 阿 榮 為 我 們 起 屋 、 搬 屋 、 裝 修 、 拆 樓 、 搬 貨 。 他 們 落 得 傷痕 纍 纍 ， 而 我 們 甚 至 不 能 給 他 們 一 個 家 ， 一 個 公 道 。 這 城 待 人 接 物 ， 棄 如 敝 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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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6 01:5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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