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龙王 於 2010-8-6 03:19 AM 編輯
為贏得眼光挑剔異性的青睞,雄性園丁鳥搖擺作態,淺吟低唱,還要——裝修愛巢。某些種類的園丁鳥中,如新幾內亞的褐色園丁鳥,只有巢穴最豪華的雄性,纔能有機會傳宗接代。
澳大利亞昆士蘭州雨林中,一只緞藍園丁鳥正用嘴上的糊狀物粉刷自己的林中密室,涂料取自植物,搗碎之後制成。植物漿體為愛巢增光添彩,可能還添了風味——雄鳥求偶時,雌鳥有時會嘗嘗建築材料的味道。
這只大園丁鳥用樹枝搭成的『林蔭道』與所有涼棚一樣,只用於求偶,而不作巢穴使用。一旦有雌性被引來,門前的石堆就成了雄鳥展現風采的舞臺。但是,即便是最漂亮的粉色信物,也無法保證求愛成功。盡管雄鳥似乎把一切都做好了,但有時候雌鳥還是一走了之。
唐納德的塔樓是這片森林中最高的,雖沒有另一位唐納德的特朗普大廈(地產大亨唐納德·特朗普的產業)那般雄偉,但同樣令人印象深刻,是用它手頭的唯一工具——鳥喙所建。唐納德是一只冠園丁鳥,住在巴布亞新幾內亞阿德爾博特嶺幽暗的森林中。在一片青苔中央,它用小樹枝圍著一棵樹苗交錯纏繞,搭成尖塔。它在塔底部布置成堆的堅果、甲蟲和乳白色蘑菇,較低的樹枝上還掛起了毛蟲糞便制成的花環。打扮完畢之後,塔樓赫然聳立地面之上,高達1米左右,如燈塔般直指天際。唐納德落在附近一棵樹上,引吭向天。噠噠噠,它向空中呼喚,噠噠噠。
所有這一切——精心搭建的高塔、美麗的禮品以及刺耳的高叫——為的是一個目的:說服雌性冠園丁鳥,讓它們相信,唐納德是這片地區最棒的小伙兒,姑娘們就得選它做伴侶。唐納德的漂亮高塔經得起考驗嗎?
『這是場終極考驗。』堪薩斯大學鳥類學家布雷特·本茲說。就是他為唐納德取了地產大亨的名字。『好了,現在它的塔是附近最高的,咱們來看看它能不能招來個姑娘。』
已知的20種園丁鳥中,有17種都會為求偶而搭建工事,搭出的巢穴類似藤架或涼棚,屋前還有精心修飾的平臺。本茲對他在這片森林中找到的所有冠園丁鳥的涼棚都進行了測量,因此,他可以權威地評判唐納德的成績。同時,本茲還對唐納德及其他雄鳥的行為了若指掌,因為他在隱蔽處架起了攝像機,記錄下鳥兒們的一切行動,包括其交配過程。
科學家對園丁鳥興趣濃厚,是因為這種鳥清晰地展現了性選擇的力量。這種進化過程中的影響力由查爾斯·達爾文定義,為的是解釋雄性動物用來招搖的遺傳特征,比如叫聲、明亮的體色、尖角等等。達爾文指出,大多數動物都是由雌性選擇雄性,選擇的標准則是雄性用來吸引它們的外形和派頭。由於大多數的園丁鳥都是一夫多妻制,也就是說,一只雄鳥會與多只雌鳥交配,而且這些雄鳥會建起裝飾精美的高塔,因此,它們是驗證性選擇學說的最佳物種。雄鳥不幫助雌鳥搭巢、孵卵或哺育雛鳥——它所給予的只有基因。因此,雌鳥在選擇雄鳥時十分挑剔。
人們研究園丁鳥的另一個原因是,它們與人類驚人地相像。進化生物學家賈裡德·戴蒙德稱它們為『與人類最為神似的鳥類』。這種鳥兒搭建起類似洋娃娃之家的小屋,頗有藝術家風范地擺放花朵、樹葉和蘑菇,有的會同時鳴唱另一物種男女二重奏的兩個聲部,還有的能輕松模仿笑翠鳥的沙啞笑聲和鏈鋸的轟鳴。另外,它們都會跳舞。再說說唐納德布置的那堆甲蟲:它為了單純的裝飾性目的而把它們殺死。已知的物種中,除園丁鳥外,只有人類會以這種方式處理動物。
鑒於園丁鳥這些天纔的行為,有些研究人員認為它們具有審美情趣以及模糊的文化意識,這些特征在除了人類以外的物種中極少出現。(現在的觀念認為有些靈長類,比如猩猩,也具有文化傳統,但沒有審美能力。)
『雌性充當評委。』本茲一邊撥開遮擋物,一邊告訴我。我心中默默為唐納德祈禱著,輕手輕腳地鑽入掩體。此時天剛破曉,下著毛毛細雨,交配季節中,這種天氣最受冠園丁鳥喜愛。透過遮蔽物,我看見唐納德落在它平時展示歌喉的樹枝上。挺不起眼的家伙:跟八哥差不多大,一身草綠色羽毛,頭頂一道橘黃色條紋。它發出機關槍般的叫聲,一片破敗的黃葉落在它塔樓腳下的青苔上。唐納德立即從樹上飛下,清除落葉。姑娘們會欣賞這種做法,我心想。
所有的園丁鳥都是恪盡職守的能工巧匠,它們精心挑選建材,布置極為考究。在澳大利亞,一只雙眼湛藍的緞藍園丁鳥在它用木棍和草葉搭建的『林蔭道』前擺上藍色的鸚鵡羽毛、白色的蝸牛殼,以及黃色和紫色的花朵。就搜集材料的用心程度來說,很少有能比得上生活在澳大利亞北部開闊林地中的大園丁鳥的。雄性大園丁鳥攢集數千塊白色和灰色鵝卵石、蝸牛殼、羊椎骨、成堆的綠色和紫色玻璃片、子彈殼、彩色塑膠條、電線、瓶蓋、錫紙、鏡子等等——總而言之,一切明艷閃亮的物件,甚至還有CD光碟。毫無疑問,這些東西起到討好異性的作用,但同時,鳥兒還利用它們互相競爭。『它們互相爭斗,偷對方的裝飾品,還搗毀對手的房屋。』加州大學聖巴巴拉分校的研究員娜塔莉·多爾說。
冠園丁鳥也會發起類似的爭斗,但今天沒有對手來唐納德的塔下挑釁。它飛回枝頭,加快了鳴叫的頻率——這是它發現異性的信號。但附近的雄鳥也開始唱起相思小曲——它們都在樹上為這只雌鳥展開競爭。
唐納德上演一出鳥叫與樹蛙叫聲交替出現的演唱,然後從樹上跳下,落到它的青苔坪上。它在尖塔後弓起後背,把嘴朝向樹梢輕聲啁啾。突然,塔前出現了另一只冠園丁鳥,與唐納德羽色相同,但頭部更圓。是只雌鳥!
好了,唐納德成功招來一只雌鳥,現在,它要努力把姑娘挽留下來。
唐納德與雌鳥開始玩起捉迷藏。它展開之前隱藏起來的橘黃色羽冠,斜張著翅膀突然向雌鳥衝刺,之後又迅速撤回,收起羽冠。它的羽冠如尖釘般聳立,鮮紅似辣椒,樣子有點像『搖滾鐵公雞』洛·史都華。它雙腳緊抓青苔地面,上下左右地晃動身體,一面啁啾鳴唱,活像個搖滾巨星。然後它跑回塔後,再從另一側跳出來衝向雌鳥。它們倆繞著尖塔你來我去,唐納德衝向它愛慕的對象,後者又跑到另一邊,要把追求者的模樣和火紅的羽冠看個清楚。
如果雌鳥選擇唐納德,它們就會在這青苔坪上交配,但是十分鍾後,雌鳥走到青苔邊緣,展翅飛走了。它顯然沒有示意唐納德追隨,因為後者留在塔下,反復鳴唱,音調越來越高。唐納德哪裡做錯了?
『也許什麼也沒做錯。』我躲回掩體後,本茲說,『我猜這不是它第一次拜訪唐納德。而且我打賭,它還會再來的。』
可能唐納德也這麼認為。又或者,它期待另一只雌鳥的到來。不管怎樣,它都沒有浪費時間,又重新回到工作中。它收起狂歡的羽冠,在尖塔腳下閑逛,不時撿起掀翻的青苔和斷裂的樹枝。它重新擺放好堅果,又清理了甲蟲堆。最後,它調整了一下毛蟲糞便做成的裝飾品。它退後幾步,注視整個建築,仿佛得出結論,尖塔已做好再次接待來客的准備。然後,唐納德飛回枝頭,重新開始鳴唱。噠噠噠,它呼喚著,噠噠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