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青春

血淋淋地寫出5 年級生的悲情
很殘忍但也很真實tvb now,tvbnow,bttvb+ ^! n3 G$ Z/ P  @0 m3 F+ A
逝去的不光是青春的樣貌
【王文華】                               2006.10.31 5.39.217.77, h7 A* s9 N+ o# d5 J" y%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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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最喜歡的飲料從冰可樂，變成溫開水。
更明確地說，從冰可樂、黑咖啡、麻辣鍋，變成溫開水、熱牛奶、地瓜稀飯。
如果到咖啡廳，不能只點溫開水怎麼辦？那就來杯「無咖啡因」的咖啡吧。$ {5 j: D% I- T  v* v  l2 N2 k
「要不要甜點？」我搖頭笑笑，好像服務生問的是：「要不要出軌？」5.39.217.771 j$ ^, ~5 n$ }) {/ t/ ?, Q! x
找到位子坐下來，咖啡冷得特別快。也不知道是因為咖啡冷了，還是嫌四周太吵，坐不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h) f, u  Y" n4 i6 P! r
到五分鐘，我就走了。
走在大街，反而舒服。我可以這樣走半小時，惦記著醫生說走路是最好的運動方式。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3 p7 j3 F) \; s- a1 J3 [2 T* w7 A0 l8 H
走回家，一身汗。沖澡前先把水龍頭打開，水變熱了才跳進浴缸。洗的過程不再哼歌，
忙著摸身上有沒有腫塊。沖不到三分鐘，腳底積滿了水。該死，掉落的頭髮又把出水口
堵住了。沖完澡趕緊穿上衣服，免得受涼。坐在床上，我突然了解到： OH MY GOD，我
是中年人了！
我跳起來，像逃離命案現場。5.39.217.77' S8 v( P; U! K3 r/ H: D8 H7 D2 Q

誰說我是中年人？我只是「成熟」了！# ]" ?6 @# K3 p! k$ f8 s
「成熟」？噗吃，我想唬誰？「成熟」是新聞稿上的用詞，「老」才是日記上會出現的  ]4 u0 K) \0 H  U: \* k
字。
別被報紙騙了！報紙標題或行銷術語會稱你為「熟男」，只有健檢報告才敢直接說「老tvb now,tvbnow,bttvb! N6 }& o; y2 S1 ^- k
化」。tvb now,tvbnow,bttvb. r- O* Q; ~8 Q) x' r
誰願意老呢？誰願意承認自己步入中年了呢？我可以用落健、敷面膜、打肉毒桿菌、穿5.39.217.77; c/ b6 i0 f3 ?" b
淺色衣服、搜集 Hello Kitty、玩線上遊戲、買設計師的球鞋、取俏皮的 MSN代號，但
這些都掩蓋不了以下的事實：以前到女校參加聯誼，現在到女校參加家長會。. O- ?: l+ R1 O6 e3 s  f& g: @
以前可以在公車上看漫畫，現在要往後傾才看得到小標題。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2 d0 U( w+ t: ]
以前 10點才出門，現在10 點就想睡。
以前一覺睡到 12點，現在6 點就醒來，半夜要起來上兩次小號，但大號卻兩天不來。
以前看的是「 MTV」的影片，現在看的是「MRI 」的影片。
以前只在乎晚餐有沒有肉，現在要注意晚餐有不有機。5.39.217.77# z) Q. m4 m, X
以前到 7-11買東西看價錢，現在第一眼看卡路里。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c" Y( X1 M4 T3 k+ K, P
我們這群五年級同學，今年 39歲了。不管以古今中外或現代醫學任何寬鬆的標準，我
們都已晉升為「中年人」。大家的家庭狀況、財富地位大不相同，但在「老化」這件事
上，卻出奇的公平。5.39.217.77. m) D- a/ @) [; }6 Y

剛認識時， 15歲，最常見面的場合是西門町的冰宮。談的是：「聽說誰偷騎摩托/ u  j$ }7 H1 J7 F8 K- }7 H' g' T" o/ A2 d
車」、「聽說誰帶馬子去墮胎」。溜完冰後堵在一樓電梯口，等著女校的學生走出來。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9 a5 I3 ^8 a3 {: D  A. _9 b
大學畢業， 20出頭，最常見面的場合是婚禮。談的是：「聽說誰和女友分手了」、# S9 K6 j, A7 b: W, x9 V( q% G
「聽說誰最近出國了」。婚禮後會鬧洞房，鬧完洞房再殺到「 Room 18」。5.39.217.77( j) m: A2 Z1 H/ [
30 多歲，最常見面的場合是醫院。婦產科病房中，談的是：「聽說誰離婚了」、「聽
說誰在做人工受孕」。探望半小時後大家識趣地離開，一起去吃手工餅乾喝下午茶。
現在，最常見面的場合是喪禮。第一殯儀館中，談的是：「聽說誰也走了」、「聽說誰
得了 cancer」。鞠完躬後，大家趕去上班，相約星期天上午去爬陽明山，最好是走能
出汗的「十八份」。
從「 Room 18」到「十八份」，我這個世代的「五陵少年」，就這樣變成了「 Dirty Old Men」。tvb now,tvbnow,bttvb5 k1 b+ }* u/ I* v4 }

會變成「老不修」，因為中年男人喜歡年輕女人。) E% k. Q( u, N
男人到了中年，一切都變少：話語、頭髮、睪固酮、女友的歲數。
我們高中偷騎摩托車時，曾唾棄那些開賓士車載美眉的老男人。
我們幻想自己是《鐵達尼號》的窮小子傑克，可以用愛的力量，把不快樂的蘿絲從富豪tvb now,tvbnow,bttvb3 R6 a+ Y! W( v: k3 N' y
魔掌中拯救出來。% z( O6 v; V. b( |
曾幾何時，「老」傑克也伸出了魔掌，載著新一代的蘿絲。我們變成了我們曾經發誓，
要鬥倒的人。
抗老的方法推陳出新，變老的過程卻一成不變。這樣看來，似乎在身體老化的過程，我5 a8 I+ ^3 D* ]) @6 @9 ^4 a
們的心態沒跟著變老。tvb now,tvbnow,bttvb+ Y( q( k# j, e; n! q5 r0 J
20 歲時喜歡20歲的辣妹， 40歲時還是喜歡 20歲的辣妹（只不過追之前會三思而後行- f( K- D5 M$ p- S% m  Z4 L
）。我沒有親身經驗，但猜測 60歲時還是會喜歡 20歲的辣妹（會追的人很少，因為她! `" L$ C! G( n+ J6 i! H8 ~
可能是兒子的女友，而一世英名也捨不得就這樣斷送）。
除了辣妹，很多物質的欲望，也不會因為年紀而減退。
車位、官位、名錶、豪宅……而且因為經濟情況越來越好，要求的等級越來越高。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0 c6 O' Y- p, {  M1 E0 b- c9 n9 R
60 歲的男人最不需要戴錶（都有秘書提醒），但他們的錶最好。4 }. y8 D8 U& J9 F
60 歲的男人膝蓋變得不好，但他們的樓層最高。公仔箱論壇, S3 i0 X) U( h9 Y3 [1 n
話說回來，在很多時候，我們的心態的確老了。
以前喝汽水，現在練氣功。
以前是卡奴，現在收到帳單立刻到便利商店繳款。. ^+ j0 i1 A/ P7 @
以前融資炒網路股，現在定時定額買海外基金。tvb now,tvbnow,bttvb% o* o7 Q  M) m! n! t" O
以前吃晚飯約八點， KTV唱完還要去喝永和豆漿。現在吃飯約六點，九點不到就回家帶5.39.217.775 e! Z7 I, i& z/ c; }" A
小孩。
以前四月分到墾丁參加「春天吶喊」，三天三夜不睡。現在四月分到深山打禪七，三天
三夜不講手機。  Z5 ^- E2 f& u% A
上班時心情越來越沮喪，下班後手機越來越不會響。
越來越不知道現在在演什麼電影，越來越不認識周刊封面的女明星。

我在這些中年朋友之間，還算是活得比較年輕的。不是因為我「人老心不老」，只因為% G# J- O& M& _$ F' v2 R
我的工作。: Z' I, b6 e" A* n5 u
媒體，特別是演藝圈，是最著迷於年輕的行業。
我不是青春偶像，但我訪問青春偶像。訪問他們，當然要了解他們。同齡的朋友都在研公仔箱論壇0 W/ |# D- a2 ~2 J+ J
究「納豆」，我到處打聽「黑眼豆豆」。
朋友們打開報紙看黃金的行情，我打開報紙看周杰倫跟誰在一起。6 o7 c- _$ [" g* Y  E; x6 C
知道我常跟年輕人混，同學們聚會時會要我幫他們補習。我得拿出筆記，戰戰兢兢地解
釋：「九把刀」不是廚具、「無名小站」不是奶茶店、「李準基」不是李季準、「幽魂
娜娜」不是包娜娜、「同人誌」不是同盟會的報紙、「火星文」沒有出現在史蒂芬史匹5.39.217.779 R5 H) b0 r4 P0 @( z- Y9 K$ q
伯的《 ET》之中，而 MSN上火紅的彎彎，並沒有演過 21年前的《星星知我心》。9 |& c# L6 z% }; Z# J; _6 ?' h  Z
講這些話時我心知肚明：江山代有才人出，新一代在建築一個全新的世界，那裡面有沒5.39.217.770 d' W5 G7 v& j' Q; @% I& Z
有我們，沒有太大關係。
我們曾經狂飆過，那時代已經過去。現在這是他們的世界，而我們，只是借住在這裡。
老同學們聽了我的「時事報告」，常會搖搖頭、笑一笑、有點羨慕、有點不屑地轉移話, C4 Y7 m) t% x' ?2 b- q% ?
題。那表情我見過， 20年前，當我跟父母解釋羅大佑、楊德昌、李麥克、《洛城法
網》時，他們也是同樣的表情！
無形中，我們變成了我們的父母。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Q2 i% s9 `/ @9 ~, j; _- b" c
這聽起來像巨變，但發生也只在轉瞬之間。問任何一個中年人，他都會告訴你，大學舞
會彷彿只是昨天的事。對那些還單身的中年人，大學舞會甚至可以是今晚的事。5.39.217.77( L$ K+ n1 O9 k; ?5 c+ l
我們的肚子大了、膽子小了，但內心很多感覺，跟青春期沒有兩樣。這是歲月最狡猾的
一點：它讓你的身體和心態都老了，卻讓你的渴望依然年輕。於是我們只好找一堆老莊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6 {1 C" u- i  o7 B
道理，把渴望的烈火澆熄。tvb now,tvbnow,bttvb6 H  x/ F& x- Y# R& n& ]$ |
去電台訪問另一個青春偶像之前，我到麥當勞買晚餐。5.39.217.77) z0 n' S9 H' U5 g( p
服務員年輕可愛，我忍不住問她的年齡。1 z5 D& m, \2 [$ Z# k- N2 I2 Q6 }  C3 P  Y
「我 16歲。」她驕傲的說。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  s6 a5 x, Q, P
「 16歲就能出來打工喔？」我問。
「對啊，出來賺學費。」年輕可愛，又自信獨立。我直覺的反應是想問她的電話，進一1 T. C& G- |6 w2 n; C
步認識她。但我立刻想起：我有一個高中同學，她的女兒今年也 16歲。我拿了餐飲，公仔箱論壇+ `. Y/ E/ S+ r! }" a9 K1 Q
站在原地多看了她一眼。5.39.217.77; p; n/ Q! _- l  w
「還需要什麼嗎？」她問。這是我最後的機會……
「我再點一杯冰可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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