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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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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趟河走。两边是光秃秃的土坡,风尘四起。道路在土坡的中间,很逼仄。满手都是尘土,但是我和他谁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往前走。不知道去哪里,好像是要办很重要的一件事情。然后是一片高粱地,绿色的秸秆在空旷的土地上招摇着。旁边还有水。面积很宽的河,不深,里面长满了水藻。我很怕蛇,心里一直恐惧着。担心我的脚下会游出那凉飕飕的东西来。这种担心让我在睡梦里握紧了拳头。前方是哪里啊?看不到一户人家,土坡、高岭、河水。“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我走不动了,或者说这样没有目标的走,迷茫的走,让我疲累和厌倦。我停下来,看着走在前面的他。他还是病前那种消瘦,但是精神很好,一路的奔波只是给他脸上,添加了一点行色匆匆的感觉。我对他说了一些话,但是现在已经全然不记得。他还是那种性格——不说,只让别人看到事情的结果。我很珍惜和他这样的一路行走。“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可是转眼间,他——我亡故十一年的父亲,独自隐去了。5.39.217.77. ?0 o/ P& ~* t# g'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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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是我和母亲行走。夜幕四合,游移的风在身边撩起我的衣角。母亲也是走在前面,不说话。路过一片坟地,很多的土馒头。唯一的一条小路要从其间通过。几个人在坟头烧纸,但是没有火柴,他们向我借。我拿出口袋里的火柴递给他们。其中一个妇女示意我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不能走,要等他们点着火之后。我看了看母亲。母亲已经站在了他们旁边,很瘦小。我只好坐下。在狭窄的空间腾出一块空地,让他们点燃纸钱。我把板凳放在距离另一侧坟地较近的地方。在梦里,我似乎非常清醒地问自己:不害怕么?回答是:怕什么呢?都是要死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躺在这里,在潮湿和黑暗中度过。外面是别人走过的声音。尽管回答地很坦然,可在已经黑下来的夜里,被人命令不能前行,观看他们烧纸,实在不是很舒服的事情。终于,他们点着了火。我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路在下面,要跳下这个土岗,不知道这些坟墓怎么在一个高岗上,或者坟墓就应该在高岗上吧。俯视着行走的众生,看他们在红尘中小丑样折腾,最后还是不发一言,不可逃脱地躺到这里来,不管是高官、达人、将相还是走卒。可是,之前因何没有看到这是一个墓群呢?难道死亡学会了隐身?不想那么多,我跳下来,正要走,烧纸的一个人走过来,俯下身子递给我火柴。我起身走的时候,已经是不想要了的。显然她是好借好还的人,我接过来,放在了口袋里。母亲跟在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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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是村庄。一个很陌生的村庄。有很多的人在地里干活儿。看到一个年青的女孩子,居然在地头儿绣花。我向她打听去另一个省如何走。我对她没有寄予多大希望,看她干净懵懂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村庄。但是她很耐心地回答我,并且怕我不懂,摊开绣花的布。怎么是一个地图?上面是星罗棋布的交通路线。蓝色的,黑色的,杏黄色的。在上面蜿蜒,蛇一样爬行。我说是这样走么?这样就能走出你们的村庄,这条路是通向县城的吧。她说应该是。你就顺着这条最宽的路走。然后再打听一下行人。我道谢。和母亲向着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大山的方向走去。到了大路上,我问一个人这条路是否通向县城。我心里想着,能通往县城,就能到达另一个省。可是我究竟去哪个省呢?我在梦里很认真地问自己。我要去的那个省可能就是我的家,但是我已经忘了我的家具体是哪个省。一个忘了归处的人,就是丢失了灵魂的人吧。那我是背负着一个空壳急匆匆地游荡在大地上么?1 K4 o# {3 [! E: k5 w-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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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如何,我要走出这个大山。天像被墨染了,看不到路。我和母亲都很饿。我说找个饭店吃饭吧,我摸到口袋里还有些钞票。但是在低矮的村庄转来转去,没有看到一个饭店,也没有小型超市,或者说小卖部。只好在住户家吃饭了。正好,一个妇人出来抱柴。我说给你钱,我们在你家吃饭吧。她说不行,我家人太多了。你去隔壁吧,他们家两个人。隔壁有个女孩子正在的做饭,对于我们在她家吃饭这件事,没有反对。女孩子始终不说话,手里不断地添柴。火像蛇的舌头,在炉灶间舔来舔去。热气蒸腾,把小小的房间挤满了。女孩子开始灿烂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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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一个男青年回来了。是她的哥哥。这个人居然有辆三码子车。这简直是在茫茫无望的行程中,点燃了一盏灯。我充满了希望,同时又很是害怕他不肯用车载我们走。我说能不能雇你的车,把我们送出山,我去要另一个省。他说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出过山,不知道如何走。我沉陷在意料之中的失望里,觉得生活真是无望,挣扎、执著、坚持,竟然是徒劳。这些憨厚的人,看他们的脸都知道一辈子都在这里山里生活,没有离开家门几步。或许这样生活也是一种选择,而且是摒弃了诱惑的绝佳方式。我甚至想和母亲停留下来,在这里,守着山过下去。但是,半刻钟之后,那个男青年居然答应了。我和母亲坐在他的车上。他在前面的驾驶室里。我嘱咐母亲一定要抓好扶手,或者拽住我的衣服,这里都是山路很颠簸,我怕她掉下去。这时,地震了。地动山摇,雨像个撒泼的妇人,泪水被她一把一把地随手甩了下来。在梦里,我除却迷茫就是恐惧。好在,年轻人很坚决地要把我们送出去,唯恐我们被埋在这里,似乎这已经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N3 G. Z# }7 R8 L
  
# ]" n  R( e+ i" V6 k公仔箱論壇  两旁的房屋迅速地坍塌,形成夹击之势。在棋盘和迷宫般的窄巷中,只能容一个人穿行,车辆是不能通过的。但是这辆车陡然变得很高大,把猪圈踩在脚下。后来是这个年轻人把车背起来,他的两条腿就是车轮。我和母亲惊恐地坐在里面,看着他在摇晃的村庄中寻找道路,开始巨大地行走。: Z5 ?4 |- Y& c)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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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子在丝巾上作画。她身材窈窕,动作若柳。用桃红色颜料,画面是柳叶状小船和一个小小的人儿,夹岸是成片的桃花。女子说:画得颜色不重,把丝巾洗了之后还可以再画。她似乎看出我对这条丝巾的心疼。彼时,我在想,这条苏州丝围在脖子上,应该清凉可心。她回避了我的小气,而是顾及到我的面子问题,说颜色不重,还可以再画。其实她想说,洗掉颜色,你可以围在脖子上。哦,她端的是善解人意,如此可人。女子接着说,画桃花是喜庆,来参加你的婚礼。胡兰成说: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的静。眼前这个女子娴静如水,定能摸得“静”脉,那桃花在她笔下,也灼灼了三分。剩下的问题是婚礼。我的婚礼,那个骑着竹马的男子呢?因何她说出这样一句。我只是心心念念地想着那条丝巾,想配在我那件蓝色的旗袍上,又不舍女子一笔一描的桃花。; ^+ ?& g4 t  @0 @, e. t
    我终于没有等到我的婚礼,女子和丝巾都不见了。置身的是晚上。粗心的人打翻了墨盒,幕布被涂抹的密不透风。我和父母在房间里,谁都不说话。他们呆呆地坐着。我蓦地抬头向外望去。窗外竟然一片星光。诸多美丽的星子悠闲地挂在空中,明明灭灭闪烁。看得人内心豁亮起来,如水一般清净。然后,有一个特别高的胆瓶倒置在空中。是青花胆瓶,有小篆文字,图案是松树和松鼠。记得我家里曾经有几个清•青花胆瓶。母亲曾经当做储钱罐,或者放文书之类的物件。后来被父亲拿去作为赌资,只剩下一个右耳残缺的的胆瓶,孤独地站立在大板柜上,里面斜插了一只鸡毛掸子,画面上的丫鬟小姐也是没颜落色的,难怪父亲把它留了下来。空中这只胆瓶,是我所见过个头最大的一只,它在窗外上下浮动,像漂在水中的一只葫芦。在我注视它的时候,我感觉到它有着生命力,它监视我,并且想要捕捉我的某种信息。它想知道什么呢?从我这里?
( m  P3 t1 `! ^+ Y5.39.217.77    我俯在窗台,用隐蔽的状态,尽管我知道这是很笨拙的行为。因为直觉告诉我,隐藏到任何一个地方,它都能从不同的角度看到我,像是追踪器之类的东西。外面很嘈杂,倏忽间,有很多的飞行器出来。蜘蛛般爬满了天空,颜色银白,若隐若现,毫不拥挤地占据着夜空。如果这种方法用在现在的交通上多好,大概不会再出现堵车的现象。一个、两个、三个,数十个宇航员之类的人出现。他们的服装也是银白色,像制作精致的机器人,但是明显比机器人灵巧千倍,且动作灵活,有温度,有感觉。是人?外星人?我在梦里问。没有人回答我。5.39.217.77/ `( D! M, w% C# i
    我的耳边出现了一个卡,长方形,扑克牌大小。我侧躺在床上,听到里面“吱吱啦啦”的声音。电磁波干扰或者在校正一个频道。恐惧和害怕,我把电话卡从耳朵上拿下,但是,一个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响起:以后,你打电话就用这个。我抬头看看窗外,天空一片蓝,深蓝、浅蓝。两种不同的蓝色组合成菱形,中间闪着星星的亮光。它们游移在空中,远远看去,像是斑纹。一会儿,无数的胆瓶出现。但是没有刚才看到的那个大。是小的,宛如普通胆瓶,起起伏伏。在它们后面是类似于坦克的飞碟(没有炮筒),密密麻麻地按照它们的规则行动。0 d3 n5 v8 n5 _' T, i
    我忽然记起,我家的后门没关。那时,是住在平房里面。我慌忙下床去关门,担心它们从后门进来。这时,我看到后门外的天空中很多的异物在飞行。清冷的光辉中,我感觉到温暖,没有伤害我的意思。然后有焰火腾空而起,许多的外星人举着焰火。红、绿、青、蓝、紫、黄,它们摇曳着,妖娆着,喜庆的样子,像是要点燃整个天空。很多人走出了房间来看,他们艳羡我,我像是遗落人间的公主。然后最初在丝巾上画画的女子,穿着白色的纱衣悬浮在空中,不是太高的位置,对我说,天上所有的这些都是我的生日礼物,它们是为了我的生日而来。而且,在众多的外星人当中,的确有一个是我的男友。我没有看到他的样子,也没有问,还有没有一个婚礼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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