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为女生谄过的媚

我这个人从小就有一种很强的虚荣心，不是穿衣，不是吃饭，也不是出手阔绰，而是喜欢跟在女生后面打杂跑腿子。这个女生要很漂亮，不是班花就是系花，笑容要迷人，言语要亲和，发育要完满，走路要轻盈，这样我跟着她就信心百倍、干劲十足，人家要是跟我说一句话，冲我抛个媚眼，我就欣欣然、飘飘然，一副很受用的样子，说不定过两天见了哪个哥们，还要跟人家吹嘘一番：你知道不，我跟那个谁谁谁关系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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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坐在我后面的女生，是隔壁庄的，叫做丽丽。现在听这名字，俗不可耐，可是当时听着高不可攀，四个班二百多号人哪一个不知道有个人叫丽丽呢。她喜欢穿增高的绿色鞋子，喜欢涂桂花味的香水，喜欢用卡子把头发向后梳起来。由于发育完满，她生得前凸后翘，挂在胸前的乳房像两个装满了水的塑料袋，走一步就波来荡去，跑起来就波涛荡漾。她经常穿的是一件蓝白相间条状花纹的短袖衬衫，看着学生气十足，由于天生丽质，她走起路来总是一副昂首挺胸、信心十足的样子，再加上发卡别起来的发型，怎么看怎么像刘胡兰，就差在脖子上架一铡刀了。& P- O+ P1 e; r% x# R5 X: f+ O0 Z
　　
　　她就坐我后面，桂花香水的味道经常飘进我的鼻子，让我意乱情迷，更促进了我第一次风驰电掣般的身体发育。我那时对发育很害怕，经常拿剪刀把那些窜出来的毛发一点一点剪掉，谁知道它们却更加凶猛，不知不觉就枝繁叶茂，一发而不可收拾。喉结在下巴下面顶着，感觉就要破土而出，奶声奶气也在一夜之间变得厚重起来，说起话来像敲鼓一样，有劲了，有力量了。丽丽好像也在经历着类似的变化，胸部每天都充气一样地饱满起来，再揣点气进去，估计都要爆炸了。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在嘴唇上面长了一些胡子，泛黄泛黑，不仔细看不清楚，仔细看扎眼的那种；她的腋下有茂密的毛发，有时候一抬胳臂，就看见雪白的皮肤里夹着黑黑的毛茸茸的东西，看得人心惊肉跳，一阵阵反胃。
　　
　　如果她不撅嘴，不抬胳臂，她绝对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每个人都喜欢她。老师喜欢跑到她座位前面问，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吗。如果老师有一天跑到我座位上问这些问题，我会马上站起来热泪盈眶很诚恳地对他说：老师，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老师是个近四十的老男人，前脑袋头发褪得光光，怕太耀眼就把脑袋后面的毛拽过来在额头上饶了一圈，跟白色冰淇淋上浇了几丝巧克力汁一样。他上课有时喝得醉醺醺，讲生理卫生课关键页数总是跳过去，不关键页数却总是大讲特讲，没事找几个不上进的学生扇几巴掌，扇得累就让学生相互扇。开始的时候两个学生还犹犹豫豫，都是弟兄哥们，扇起来下不了手，老师就上去抓住一个学生的手去扇另外一个，另外一个不甘示弱还击起来，于是你扇我，我扇你，每个人都觉得对方下手太重，于是在下一次加足了力量，教室里面就只剩下啪啪啪啪的声音，好像在放鞭炮，声音清脆，经久不息。
　　
　　丽丽喜欢那个在讲台上被人扇同时扇别人的男生。那个男生高高大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做过最夸张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教室的门上放上一碗水，地理老师推门而进的时候，那碗水优雅地倒扣下来，不偏不倚地扣在老师头上。老师拽着他的领子，要去见官（校长），而他拽着窗户的钢条死死不松手，一边流鼻血一边喊着不去不去老子不去，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有点出人意外，男生无事，老师无事，学生流了血，老师受了气，并且在以后不断被学生捉弄，学生也出了名，被一个又一个痴情的女生看中。
　　
　　丽丽爱这个流鼻血的男生。这个男生也托我给丽丽送过情书。初中生送情书很傻，不敢当面送，都是偷偷地，托人啊或者夹书啊什么的，要是被人看见了，女生就稀里哗啦哭起来，好像失了贞节一样。不过我这个人老实，一般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去，所以深得女生的信任。丽丽会请我吃雪糕，然后把一封信给我，让我转交鼻血男。鼻血男再请我吃一个雪糕，然后托我把信带给丽丽。于是在这一来一回中，我吃了两个雪糕，成就了一段关系，还有和丽丽在一起的大把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我那时不懂事，没有隐私的概念，好奇心重的时候就把一些信件偷偷打开了看，看得时候哆哆嗦嗦，激动得要命，由于生性胆小，还不敢看多，所以经常看完第一段就匆匆把信合上了。很多内容我都已经忘记了，但是有一句我清晰地记着，这句话我当时没有领悟，后来才明白意思，大概的意思是：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为了我们的关系，我们可以不结婚……5.39.217.77/ y! [9 @3 X1 A& n& b, N0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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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为了方便，丽丽直接认我做了弟弟，收买我的人心，送信方便取信也方便，动静越来越大了，看来是准备大干一场。然而可怕的是，日积月累，朝夕相处，我对她的态度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我对她有美好的感觉，很纯净，没有性，没有利益，没有考虑学历、薪水、有无房子、有无车子、有无上海户口，也没有考虑双方家庭环境、背景、文化差异，反正一看见她就开心，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多待一会就欢天喜地，所以给鼻血男送送情书，跟她一起吃吃雪糕，我都心甘情愿。她让我骑车送她回家，我就攒足了劲，打足了气，掌好了方向，送她回家；她要是告诉我说喜欢吃南瓜做的点心，我就在参加亲戚婚礼的宴会上，装了满满的一袋子给她；她要是说小马，你能不能严肃点，别跟个小孩子似的不成熟，我就板起脸来装一回大人。
　　
　　可是，可是我怎么会像是一个小孩子呢，鼻血男为什么就是大人呢，我发育了啊，我有喉结，有厚重的嗓音，有晨勃，有梦遗，我已经完完全全是个男人了啊。我在什么地方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女人出了什么问题？你不是喜欢流鼻血的男生吗，我可以一拳头砸下去，把那些血液溅出来；你不是喜欢扇人巴掌和被人扇的男生吗，我可以扇你你也可以扇我啊，回到家就往死里扇，只要你愿意，我乐意奉陪。可是，如果这些我都做得到，我流着鼻血，肿着脸，在你面前形容憔悴，奴颜卑膝，你会跟我在一起吗？5.39.217.779 _# g" P" @( c- y5 t' d& K6 E
　　
　　如果当时我和她在了一起，我就会在农村盖房子盖院子养猪养鸡，过着春种秋收、养鸡过年、养猪花钱的生活。麦苗被谁家猪拱了就拎个大喇嘛转着村子骂：哪个狗日的，猪养得比人还嚣张，看把我家麦苗都给吃成什么样了！猪的主人自知理亏，还会忍气吞声装听不见，在家的角落里面自我安慰“听不见都是骂你自己的呢”。如果我和她结了婚，我们的孩子现在该上小学五年级了，背个印着大熊猫的书包，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拎着打来的酱油，跟着一帮孩子一起，蹦蹦跳跳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怎么看怎么是一副欠扁的样子。如果我和她在一起，我们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在过性生活，她生不如死，我死而复生，孩子上初中要大把的学费，以后上大学要一笔钱，上完大学找不着工作，回来还得盖房子，物价飞涨，盖个房子要十几万，娶媳妇要五六万，加在一起二十多万，哪里弄那么多钱，现在化肥涨价，油盐涨价，出门打工不想看人脸色，在家干活挥汗如雨，你说生这个龟儿子干嘛。越想越沉重，于是一场爱做得好像报了一次仇…… ! t4 K1 O, d- b' k* f# Y! ^* v: E' W
　　
　　我没有和她结婚。如今我躺在寂寞城市的夜色里，吹着大风，痴人说梦，过着“凤凰男”的单身生活。丽丽和鼻血男结了婚，听说经常被他拽着头发打来打去。这件事情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大快人心，放在我以前的写法，她应该获得我的同情，我应该以一副“不爱我是你的错”的态度说一些看破红尘的话。可是我现在的心态不是这样，她这样傻傻的不好吗，有孩子，有房子，有一个喜欢扇人巴掌的男人，过上了“抓栏杆，撕床单”的性福生活，这对一个女人来说该有多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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