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夏天,我无处可逃

   热浪。纷扰。哄吵。夏天将我一网打尽,无处可逃。五亿三千万年前,生命只存在于海洋,陆地没有,鱼类是我们祖先。最早的植物都是藻类,在水中。我想回归成鱼,想潜回到水中。夏天是一张黏稠的网,将我笼罩,在劫难逃。而蚊子、苍蝇、蟑螂和臭虫们在肆意嚣张,争夺这个季节。当然,蜻蜓、蝴蝶、知了、蛐蛐、蝈蝈、布谷鸟、纺织娘娘,它们也侵占夏季,构成和谐的体系。$ h6 h# Y, f& L4 `6 R
   我在体系之外,我想睡觉,睡到天荒地老。窗外墙脚的蛛网纹丝不动,我的上眼皮与下眼皮如隔岸千年的情侣,渴慕泅渡到对方怀抱,倾情拥抱。我的骨头、经络、血液和汗水都在找寻一个方向,一条叫清凉的通道。尘嚣嘈杂,雷雨喧哗,一个纷乱的夏天不期而至。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j) B2 z% ~& @- b6 H. |8 m$ S
   对一切事件的到来,我必须处于预备状态。我是个心理准备不足者,任何事件到来,没有先期测报,我会惊慌失措。我需要预警,好比一个人加入到新组织,须得接受预备期的考验过渡,一个人要出远门,须得知晓天气预报。我要用半个夏天的储备抗击整个夏天的吞噬。在夏天,我疲软、焦虑而烦躁,我想与整个夏天干架,但我不是它的对手。
7 P+ I) X. T  l0 q! o$ b% o  
7 [3 \9 t' X' w0 I   我困顿萎靡期的来临,以时序临界夏天为标志。我变老的标志是整天昏沉,无法适应现状,整天处在不在状态之中。我都不知道我要到那里去,哪里能收容我凌乱而剥离的皮囊。也许,我想到烈日下暴晒,好比一块冰淇淋快速融化掉。我想似蜘蛛织一张自我的网,定格在时间中心。想像一只饱食过血液的蚊子,静止在夏天的掌心深处。想把自己当作一沓废纸,片片撕碎化为齑粉。但这一切都还不够,这一切也都不可能。夏天脚踩风火轮在驱赶我行动奔走,所有的工作都像耸立在前方的一座座山,期许我如列车穿越而过。我要抵达一天事务的前沿阵地,我要面对所有迎面而来的纷扰。物质利益、人际关系、精神需求、生存法则交相辉映一路狂奔,赶赴在夏天的路途上,等待我侵占智取。夏天是一场战争,我一个人应对全局,我让自己兵分多路,去迎击那些隐形的侠客,去狭路相逢,去亮剑争锋。葱茏的夏天还没到来就先期让我疲惫,我还得应对更多夏天之外的东西。是的,夏天之外的东西以嘈杂和喧嚣的形式四面包抄而来,为了生存和站立,我不被许可,不被许可去安歇或沉睡,也不被允许成为一条潜回远古深海的鱼。
4 s  T3 S; W* |" C   7:45,走出家门,天地昏黑,霹雳暴雨倾盆而下,有如置身枪林弹雨般的战场。我的孩子要去市区参加统一考试,时间是8:20,我和他焦虑等候在暴雨拍打的路边,争分夺秒找寻的车,犹如在波涛汹涌的海岸翘盼航船。的车水花飞溅而过,漠视我们等候的辛劳和诚恳。在暴雨中的等候的10分钟,20分钟,足以消灭一个集团军的精锐,我和孩子一起坚守,我们相信会有一辆车会为我们而来。在我们衣服彻底湿透之后,一辆的车逆风而来,我先说谢谢,然后再报目的地,孩子进入车内,我一颗躁动的心瞬间平静。返身,我在树下匆忙把伞收拢将雨衣套上,骑上自行车加入雨中上班大军的队列。雨点密集而沉重砸下,脑海蹦出一个诗句:让一滴雨把我洞穿。2 o; L% _1 l0 I, }" t+ Q6 d
   8:28,刚打开办公室门,电话爆炒,我是先换雨水浇灌过的衣服,还是去烧水,再打开窗,拧开空调开关,还是再接电话,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我在岗位上。虽然我迟到了,但我依然是最早的人,在这个急风暴雨天。
; X5 ^6 F& h4 ], j% W* T) q   9:30,正在开会。投影仪将生产数据投射到雪白的墙上,主持人懒散解说风电气水等能耗的消耗去向,知了从窗缝里传来叫嚣,会议室隔壁的食堂传来刀砍排骨的声响。会场上在探讨着六月份经济技术分析的数据,在这样的氛围里,我不会在这个会场久留,我像那些流失的数据一样飞身潜逃,只把躯体困顿在这里。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0 o, C- X; J4 i/ p- p, X
   tvb now,tvbnow,bttvb5 P# e# S1 W% f) a
   我追逐着知了的鸣叫逃逸到夏天的深处。我猜想,夏天也许是一双摊开着的温情大手,在它掌心深处一定有清凉的泉流涌动,而我现在置身在夏天的指缝间,有如攀爬在崎岖小径上。回望四野,我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才好。我只能在时间上潜逃。我想到瓦西河水里浸泡。这是一个情结,我赋予心灵避难所意义的情结。瓦西河是我退守的最后一道防线,我稍遇到险情和危难,我就想躲藏在那里。奶奶以前说过一个田螺姑娘的故事。田螺姑娘幻化成人形给少年书生烧饭做菜一幅人间温情图。少年书生当上了父亲在和孩子游戏说:钉,钉,你妈妈是个螺丝钉;壳,壳,你妈妈是个螺丝壳。田螺姑娘顿时变色道:把我的螺丝壳还给我。书生说,他害怕她逃走,把螺丝壳投进井里去了。田螺姑娘立刻夺门而逃,一头扎进深井里化为乌有。这个故事让我震撼。现在,我再次温习它,我羡慕田螺姑娘有一个隐身而退的回归大本营,而我,真的能向瓦西河投身而去么?佩索阿不喜欢他的账本,但他永远走不出道拉多雷斯大街。我厌倦我的工厂,但我已被这个现代化大型石化厂异化。我就是汽油、管道、塔林或反应器的一部分,我和它们命运一样,听命于一种统一调配。我从来就不属于我自己,我无处可逃。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c& b7 N" W* z1 @6 B8 `
   14:30,我在烈日下暴晒,我穿着橘红色消防服和他们一起在烈日下暴晒,水分被四面八方的热浪抽走,我们都快要成为干鱼。5.39.217.771 b2 z/ l/ e+ c  W3 r+ e, _* \
   夏天的烈日具有惨烈的杀伤力,这是对意志薄弱的我而言,但万物都迎合着烈日,一派草木葳蕤欣欣向荣气象。
, A( u+ A5 ]8 m: }- Y+ Z% ]# S! m; m# ?   公仔箱論壇9 R) ^0 C. n. p" U5 a! j0 F4 @9 E
   在这个烈日下,一场大规模的安全事故预案演练正在启动:演练步骤是:某个叫重整的生产装置,有一空冷102出口到换104管线第四个弯头处发生泄露,正有大量粗汽油从泄露处喷出,泄露区域有强烈的汽油味和硫化氢气味,有一位操作人员在检查过程中不慎被现场泄露气味熏倒,接着,因静电引发了火灾,同时,在扑救过程中,有一名消防队员受伤。围绕这一假想突发事件,我所在的这个隶属中石化的公司,展开了一系列紧急救援演练。他们成立应急指挥部,下设抢险救助组、工艺应急组、工程应急组、警戒疏散组、环保监测组、供应保障组、妥善安置组、供排水调度组、宣传报道组九组一部机构开展工作。在公司应急预案启动前,某个作业部配合相关部门完成了14个预备环节程序。在应急预案启动后,经过,赶赴现场、工艺处理、带压堵漏准备、监测分析、通讯架设、水体防控、强制隔离冷却、带压堵漏、装置总体情况报告、下答应急命令终止、演练讲评等步骤,圆满完成演练工作。
% h) _# l- [' c   我之所以对这个过程了如指掌,是因为我是记者,我在前线采访,预先了解了全程,我要写它的意义作用以及各级领导对此项工作的重视。带着一身汗水,我回到办公室,被空调风一吹,浑身冰冷。我套上一件工作服,马不停蹄敲打文字。这时,有人敲门,是楼下收发室的漂亮女孩,她给我送来一大堆寄品,有今年第7期的《散文》杂志,第7期的《散文诗》杂志,第7期的《青海湖》杂志,第2期的《振风》杂志,以及有关稿费单。这些文学杂志都有我的文章,但我不想声张,我必须保持低调。这个企业不讲究你发多少文字在纯文学杂志上,它要求你的是,要对它进行不遗余力大张旗鼓地新闻宣传。否则,企业领导人会说你不务正业。我不想把不务正业这个帽子套到自己头上,我能离它多远就多远。我的正业是写新闻稿件,哪怕它像土豆皮一般生涩,我依然在写要写必须写。我谢谢了她,就像收到了贿赂品一般悄悄而胆怯地把杂志拢进抽屉里,不再多看一眼,继续敲打那些将要出笼的新闻稿。公仔箱論壇, u4 X$ ]" e! g% j9 Y- h7 _# D- F
  
% v8 R" x  q% n! n5 b" p公仔箱論壇   16:00,来自我们上级各个相关部门的领导、科员来我们一线作业部进行中央企业思想政治工作调研,先半个小时情况汇报,再两个小时的座谈发言。近8000多字的汇报材料是我昨晚2点前写好的,今天一早交给了领导。领导在汇报时声调抑扬顿挫不时补充说明,我想到我昨晚的困顿状态,两个眼皮再次处于打架状态。我想睡觉,假如当时我把“我想睡觉”写进汇报材料里不知他会不会读出声来。
: V7 X9 {, ~7 b* D* `' [) `, [tvb now,tvbnow,bttvb   汇报结束后是来检查我们各项资料,我对应着上级十多个部门,往往,一个人在问我这个问题时,另几个人要排队等待问我,一个忙字已经不够表达,我甚至感觉他们在向我汇报而不是来检查我。我以一当十对付好他们后,座谈会开始了,这时候,有人让我发言,我真想再次发出:“我想睡觉”这样的呼声,但我抿住了嘴巴。我以前曾经宏篇大论阐述过我的观点,我的观点像火柴擦亮了他们的思路,他们奋笔疾书记录过我的观点。但今天,我不想擦亮火柴,我只对他们微笑,使劲摇头,手指来自一线的班组长们。我的意思是,让这些基层一线的人说话吧,哪怕是形式,也是一种尊重。但是,今天,基层一线人员提出的任何一个细小问题,却不断被高层领导打断。这次,真正的高层没有来,他们俨然以高层自居,他们以居高临下的口吻解释政策诉说苦衷胡吹乱侃一些观点。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很多渴望发言的脸露出失望的表情。而我则暗自欢喜,我希望钟点长话短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渴望时间消亡。( D7 _- O- R. |' d. g7 f
   这个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