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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守夜》 [打印本頁]

作者: chrislov 時間: 2025-9-6 02:03 AM 標題: 《守夜》

我们家在农村，以前科技还不发达，收的麦子不能立马处理，要在地里等着脱粒，所以收好的麦子就需要有人在地里看着。守夜的责任，自然都落到男人身上。
吃过晚饭，爷爷带着一壶水，牵着我家大黄狗就出去了。他蹲在地头上抽着烟，和隔壁地里的三大爷喊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到半夜，三大爷说累了，要回家找儿子来替他，还交代爷爷帮忙看一会麦子。6 C  W5 r  [4 X. h6 x7 I# L! ?9 ]' K  @
三大爷走后，爷爷拿着手电筒在地里来回走了几圈，松开了大黄狗的链子，叫它到处跑跑。然后他靠在麦秸上，无聊地抽着烟。: t9 a( g1 e; }8 J# `- E
突然听见大黄狗一阵乱叫，爷爷慌忙起身，拿起手电筒朝黄狗叫唤的方向照去，横着扫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9 {- b7 D* D5 o" U* ~- ]! O- `3 |& W9 ~
大黄狗依旧叫个不停，爷爷怒了：“叫什么叫！老实点！”公仔箱論壇$ G; t: w9 ~8 A6 i% F4 x  C
狗听见爷爷的训斥就不叫了，安静地趴在爷爷脚边，但依旧警觉地竖着耳朵，眼睛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看
突然，黑暗中一个白影晃过，大黄狗立马起身，嘴里发出 “呜呜呜” 的叫声。4 l  T+ C7 T, m, p
爷爷又拿手电筒照了照，这次看清了 —— 是一只雪白的白兔，通红的双眼，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一蹦，还回头看了看，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大黄狗 “嗖” 的一下子蹿了过去，紧接着却立马哀嚎着跑回来，一头扎进麦秸里，不论爷爷怎么叫，它都不肯出来。
爷爷更觉得奇怪了：区区一只兔子，怎么能把一只狗吓成这样？他正要前去看个究竟，刚抬腿，大黄狗又蹿了出来，使劲往后扯着爷爷的裤腿。爷爷更生气了：“你这孬种，一个兔子就吓成这样，现在又干嘛？”
这时，三大爷的儿子海子来了，远远地在地头喊：“怎么了，叔？有偷麦子的？” 海子喘着粗气，朝爷爷跑来。tvb now,tvbnow,bttvb2 q. Y0 X) _/ |/ a( w7 V3 [
“啊，海子啊，没事。这狗今天邪门，被个兔子吓的不正常。” 见海子过来，大黄狗松了口，又钻进麦秸里，不出声了。! f  i7 ?* k& B8 e
“叔，你说兔子？什么兔子？是不是白兔子？” 海子吃惊地问。
“唉？你又没见，怎么知道是白的？”
“这事说了邪门。前些日子，听说西村李胖子守夜抓了一只白兔子，没过几天就疯了。”5 v2 `' j+ b7 x5 {7 g7 H% l$ ~' _
爷爷突然明白过来，从麦秸里抱出大黄狗，笑逐颜开：“你这孬孙，刚才可是救了我一命。”
话说也巧，第二天一早，就看见李胖子从田间经过，疯疯癫癫地边走边唱。李胖子是三四十岁的高大身材，唱出来的声音竟是二十多岁姑娘的细嫩嗓音。凡是看见的人，都远远地躲着看。后面跟着李胖子的妈，哭天抢地地想拉他回去，可她哪里拉得动。

李胖子唱得含含糊糊，但也隐约听得出几句：
“二尺的白缎，梁上挂，
夜夜守郎，郎不回。, L, S4 g* }5 b' s6 g
苦我望断肝肠，
, T7 t3 v4 h# p公仔箱論壇无人怜啊 ——) C1 H5 g( P. G  P" z
无人怜啊 ——”8 L* u7 x8 I) x! _5 s8 y1 K" l+ Q: x
李胖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疯疯傻傻地走远了。胖子的妈已经累得不行，瘫软在地上，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爷爷扶起胖子的妈，问起情况。见胖子走远，大家也都渐渐靠过来，不停安慰胖子的妈。胖子的妈慢慢顺过气，才开口说：“前几天胖子去守夜，回来带了一只白兔。那兔子长得也水灵，他就关在笼子里，和其他兔子一起养着。当天夜里，我就听见一个女人哭，听声音是从兔笼子那边传来的。胖子又不在家，我害怕，不敢去看，就这么听那女人哭了一夜。天一亮，一笼子兔子全死了，就那只白兔活着。胖子回来见兔子全死了，特别生气，一刀劈死了白兔。然后他说要去埋了兔子，用个袋子装着死兔子就出去了，到了傍晚回来，就疯疯颠颠的了。” 说着说着，胖子的妈又哭了起来。3 E8 T8 H: v8 O- |' }
哭也不是办法，有人提议：“找瞎子给看看去吧。” 瞎子是我们这边有名的神婆，据说有阴阳眼，能看见鬼魂。谁家小孩吓着了，或者感冒总不好，都要找她看一看。4 `& A5 y6 [, a9 H+ O7 S& L
于是爷爷找了几个小伙子，找回了胖子，一行人 “押” 着胖子朝瞎子家去了。
一进门，胖子突然挣开众人，张牙舞爪地朝瞎子扑去，一把掐住瞎子的脖子，哭喊着：“你说他会来，他怎么还不来啊！还不来啊！”公仔箱論壇8 p2 D8 c5 d, e& I* f, [
众人大惊，慌忙拉扯胖子。好不容易把他拉开，瞎子叫人找了绳子，把胖子绑了起来。5.39.217.775 l( \& O, d: V
瞎子松了口气，吩咐人帮忙上了香，摸索着坐下，对着胖子说：“翠翠，我知道你死得冤，但你也不能害人啊。说吧，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要什么？我要见他！我冤啊！我苦啊！” 原来，附在胖子身上的是张晓翠 —— 邻村的一个姑娘，死了好几年了。她当年因为等不来相好的，后来生了病，再后来就上吊自杀了。翠翠说要见的人，正是她的相好：以前赶上知青下乡改造，那人和翠翠相识，后来谈了一年多，又被召了回去。走的时候，他说叫翠翠等着，一定回来接她。翠翠就一直等，中间还好几次找瞎子算过，瞎子说 “他会来的，等着吧”，可最后，翠翠还是没等到人，就自杀了。
“这样，你先出来，我今晚就叫他见你。” 瞎子说。
胖子立刻转悲为喜：“好！那今晚我就在村头地里等着。说话不算数，你就等着瞧！” 话音刚落，胖子眼睛一白，就昏了过去。等他清醒过来，已经变回了正常的胖子，傻傻地问大家 “怎么了”。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3 d5 ~( a1 S9 x+ q6 R" y( c  `' Z5 v
胖子的妈哭着抱住胖子，又握着瞎子的手千恩万谢。瞎子却悄悄说，今晚说叫翠翠的相好来见她，其实是骗她的 —— 都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那知青是哪里的。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 M1 X) c$ L, W$ }5 u( x: p
随后，瞎子嘱咐胖子的妈：“找一个盆，兑上鸡血、狗血、猪血，再混上朱砂，准备五斤糯米。另外找木匠刻个碑，写上翠翠的名字。” 接着，她又单独找胖子聊了一会儿。
到了晚上，大家都在村头集合。瞎子蹒跚着来了，叫胖子妈把糯米分给众人：“待会儿见到兔子，就用这米扔向它。” 胖子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件旧衣服，看着和当年知青下乡穿的制服差不多。
夜已经很深了，瞎子说：“走。”5.39.217.77) n- |' X* M. v' M2 h0 ^8 [; |
胖子带着大家去了他埋兔子的地方。到了地里，瞎子叫人把准备好的血在埋兔子的地方倒了一个圈，让胖子站在圈里，嘱咐他：“喊吧，她来了你就后退，把她引到圈里来。”
“翠翠，我来看你来了。翠翠……” 胖子站在圈里，一遍一遍地喊着。大家都躲在麦秸后面，偷偷观察着。* Z" e( q( R4 A* j* v3 P" a, s
突然一阵风起，麦秸被吹得狂飞。风停之后，隐隐约约看见了那只白兔。胖子吓得瘫软在地，瞎子示意他 “不要停，继续喊”。: K5 J3 A4 r. j9 K5 a
“翠…… 翠，翠翠……” 胖子的声音已经颤抖，结结巴巴地喊着。兔子一步一步地跳过来。8 N2 W4 c+ a' m
就在兔子快靠近圈子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个女人：身穿白色裙子，披肩长发，脖子上挂着一根白色绸布，舌头伸得老长，脸色青紫。胖子已经吓的说不出话，脸色铁青地看着翠翠。tvb now,tvbnow,bttvb. ]* M! I: z% r3 V' T( O3 s% K  H
“我…… 好想你啊，我等得好辛苦啊……” 翠翠一字一句地朝胖子靠近。胖子浑身使不出力气，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q9 X7 ^, E) H% Q5 g
“不好！” 爷爷大叫一声，一把拽住胖子的衣领，使劲往后拽。翠翠也伸出修长的手，抓向胖子。突然，大黄狗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使劲咬住翠翠的手不放。翠翠哭喊着甩手，一脚已经踏进了圈里。众人立刻冲出来，纷纷拿着糯米砸向翠翠 —— 粘到糯米的地方，瞬间烧了起来。翠翠竭力嘶喊着，大黄狗依旧咬住她的手不放。5.39.217.775 E, q/ Y0 ]1 Q7 ?; o
不知是谁踹了一脚，翠翠已经完全在圈里了。瞎子大喊：“不要停！”5.39.217.77. j& [5 Z, r( |' _$ Z" z
翠翠身上的火越烧越旺，嘶喊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糯米都扔完了，圈里只剩下一团小火苗，渐渐灭了。) }0 K4 B" `1 }4 }6 g6 n
后来，大家张罗着给翠翠起了个坟，立上了她的牌位，之后便各自散去。大黄狗也因为烧伤严重，没撑过去，死了。从那以后，爷爷再也没有养过狗。tvb now,tvbnow,bttvb+ B9 n& Y1 }6 ?. T0 z8 G! |
几年后，每年清明节，都会有个男人带着花来翠翠的坟上坐一会儿。听说是瞎子托了很多人，终于找到了翠翠当年等的那个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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