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青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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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tb007
時間:
2008-9-14 11:30 PM
標題:
青菱
去親眷家做客,看到宅子旁的河灣內擠滿菱角葉,有位姐姐探身摘了枚青皮嫩菱角,揚在手里道:“回去給我兒子看,看看生菱角是什么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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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免笑,你還真是城里人,連這個都要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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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邊也慚愧,雖然見過滿塘菱葉田田、菱花黃白可愛,卻不曾留意生菱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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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動心:“該放個木澡盆下去摘菱角,燜雞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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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親眷也當了真,居然真的去找澡盆。我們連連擋下:“不過是要采幾枚嘗嘗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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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多年不到這家來,彼此有些相見不相識的意思。最遲鈍的總是我。有姐姐問:“還記得我是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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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老實,搖頭窘笑:“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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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告訴我,我是某某某啊,我記得你,你那時候還很小,跟著姆媽去學校玩。我那時候也還是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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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豁然明白,只是感嘆光陰迅疾,如今這位姐姐已有七歲大的孩兒,早不是薄淡記憶里那個羞澀瘦削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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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親近起來,屋前屋后找工具摘菱角。媽媽老道,尋來一柄鋤頭,到河灘隨手一拉就是一把。我在一邊興奮,被提醒腳下苔滑,草叢中或許還有蛇。嚇得母親第一個逃回來,抓著五六枚碧青的菱角驚魂甫定。親眷家的嬸嬸嗔道:“蛇早嚇跑了!沒事的。”說著要去幫我們摘。我們連連擺手,說足夠了,不糟蹋東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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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啃菱角皮的當兒,被母親斥為“笨蛋”,她示范說生菱角只需揭開中間的凹陷部分,再循向兩邊剝開即可。菱肉玉白可喜,入口清甜,微苦,汁水飽滿,較之熟菱肉是另一番滋味。我想想,倒和荸薺的口感相仿,只不過沒有那樣甘美罷了。媽媽說我沒見過世面,生菱角有什么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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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野河溝里都有很多菱角,我們劃個木盆去采。還能采到雞頭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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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又道:“哎呀,那邊的荸薺葉子長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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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岸生滿碧嫩可愛的葉叢,我一默,也沒好意思說今天才認識荸薺的植株,往日只懂得一門心思吃荸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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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笑:“長這么密,起塘的時候一定相當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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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一起來吃。”有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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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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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有事返回,母親送我。那家親眷挽留不止,又說一定要母親晚間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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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母親吃飯回來,手里提了鼓鼓囊囊一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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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菱角,她家新采的。明天給你燜雞。”母親道,“真是太客氣了。”又說,各房親戚里,她家也只邀了我們去吃飯,又如此熱情,大概是因為當初她生病住院,只有我們一家去探望。親眷間還是來往走動的好,到你們這一代,親眷要少很多。有什么事情,更需一個人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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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倒也不能指望親眷之間彼此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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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笑,知道你要說人世薄涼,人家拜托你的事一定得做,一樁做不好就要被道是非。我只是說,人情素有來往,別家困厄,力所能及處不妨援手。嗯,我去剝些菱角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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