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童话天地到异域
文⊙林臻 摄影⊙冯月芳(2009-09-13)
连续几天的滂沱大雨送走了“三伏天”，草原渐入佳境。“在那遥远的地方”，介于北纬47度到53度，东经115度到126度之间，中国北部最北的一个旮旯，濒临俄罗斯和蒙古两国边境，就在横跨黑龙江、吉林和蒙古国的大兴安岭中段，呼伦贝尔大草原沐浴在她一年之中最美好的黄金之季里。
看不尽的绿地蓝天! u. y _+ q' Q) n; d
小轿车在草原上“辟开”的道路向前奔驰。道路笔直、平坦、悠长，似乎一直都在朝向前方的天际“插入”；路的两旁是极目无垠的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自远古以来，沧海桑田，农村不断变迁，城镇日新月异，唯独草原的样貌依旧保持原状——如果也有与时并进的形迹，那就是当中辟出了道路，若干聚落或“驿站”发展成城镇，散落各处的“蒙古包”大部分已由白墙红瓦的单层民居所取代，除此之外，草原还是一望无际的万顷“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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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兴安岭天池。 |
和草原同样辽阔、深邃的，那是苍穹。天连地，地连天，当中没有拔地而起的楼房，也没有高耸入云霄的林木；和地面遥遥相对，上头的天空便显得格外高远，格外澄蓝，散落各方的簇簇云朵，也显得格外厚实，格外明净。为什么一路上的云朵总是静止不动，不像岛国上空薄纱似的云朵总是轻轻忽忽，转眼不见踪影呢？身边的司机师傅答道：草原上平时只有习习清风，偶有飒飒寒风，没有刮地而起的大风暴，厚实的云层也就一直保持着“我自巍然不动”的姿态。 y! P* ?9 r4 \- E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底下马儿跑”，除了蒙古种的高头“大马”成群结队之外，草原上还不时可见三三两两的牛儿四处徜徉，低头吃草；在眼前不断出现的倒是不计其数的灰白绵羊，一头挨着一头安祥地低头吃草；不远的地方，一个牧民骑着马儿随侍在侧，更远的前方，牧民的白色“蒙古包”俨然在望。$ L0 C; a {# x& |9 C6 X
动辄驱车几百公里，耗时五六个时辰的呼伦贝尔大草原行程，看不尽也看不厌的绿地、蓝天、白云、羊群、牛群、马群、蒙古包、河流、湖泊、白墙红瓦的民居……直到来到山林的入口处，踏入城镇的“腹地”后，才随着暮色的袭来，跌进另一个如幻如真的梦境里。
“小红点”海拉尔
海拉尔是呼伦贝尔市的“首善之区”，集市政府行政部门，经济、贸易、交通、文化、工商业、物流于一炉，一向被视为“草原之都”；同时又是旅游交汇处，分头来自国内与国外的游客在此落脚，然后再分成七条路线，呈辐射方式向25万3000平方公里的大草原进发。. y! c! Z2 l5 [5 F
面积比新加坡大上420倍的大草原上，丘陵起伏，林木苍劲，湖泊纵横，史迹与战场、战壕处处，其中坐落着蒙族多元的族群、村落与民俗，以及大大小小。各具特色的边城小镇。5.39.217.779 A! {3 Y% I3 |- c
徐霞客要是当年有机会策马入林，日夜兼程恐怕也得耗上十年八年才能草草绕完大草原一匝；今天的旅客驱车上路，至少也得费两个月光景才能“蜻蜓点水”浮过七条特选路线的山光水色，人文风情。8 ~) C; V J( Q! m) |9 \" Y, ]9 H
作为各方与各种物流的集散地，海拉尔在完成“任务”后，也跟普通城镇没有多大不同。可能由于短暂驻足的客旅和商贩都已由此“再出发”，分赴各处，每天七时过后，全区的运转几乎截然停顿，连幽暗的街道也车马寥寥，唯一的“生机”，或许只是街头巷尾的小食摊档，炉火正旺，人头攒动。tvb now,tvbnow,bttvb0 Q3 u! _1 Z&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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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洲里“CBD”内的俄式建筑。 |
童话天地阿尔山
从触目可见，到心中留下的印象，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普通建筑物，来来去去总是那么一副堂堂正正、稜角遍寻不得的典型模样儿，直到踏进兴安盟的阿尔山林业局的范围内，出现在眼前的景物才使你的观念为之一改——原来楼房也可依照“蒙古包”的蒙族传统架构、格调和色调，建成别具一格的样貌的。tvb now,tvbnow,bttvb0 G1 E) Y7 n9 v0 q- I% R: L/ W" W
“屋顶带尖，窗户带弯，马路镶边”，典型的蒙族建筑；如果今昔有异，那就是今天的楼房已经拔地而起，场地宽广，幢幢巍巍峨峨，气势非凡。( h0 l7 V; z1 i7 D) m4 u
由一条长约两公里的大街和当中一条走南朝北支路辟出的山城，站在街头纵眼环顾，幢幢或高或低，格式与格局迥异，色调鲜明的建筑物尽收眼底；加上在街上来回“踏踏”而过的蒙式马车，过客就恍如置身于童话的天地里。& _) M! C2 o3 R Y
有趣的是，不但宾馆的建筑形同虚拟出来的景物，就连边防、公安、林业、党部之类的“威严”单位，来到这里札营，其庞大而又威风凜凛的“营地”也得“入乡随俗”，缀上蒙族、童话兼及的饰物。
蜿蜒起伏，走势悠长却不突兀的大兴安岭（蒙语“兴安”意即“丘陵”）就在后方，阿尔山当初很可能只是特地为当地林业设立的一个据点，气候的清新和景致的优美，逐渐发展成一个独具一格的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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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第一敖包”。 |
异域满洲里
要想见识天地的辽阔，或者摸清城市的渺小、局促，大海、沙漠、草原都是能够确切体验得到的“场合”。
一早动身穿越呼伦贝尔大草原的一小段，420公里的行程，一程紧接一程，展现眼前的尽是没有边际的绿茵，以及上头的蓝天白云；五六个时辰过后如果不是遭到一堵“城墙”的阻挡，那越过籓篱进入俄罗斯国境后，还是茫茫苍苍的天地。8 d$ o3 a) P) p1 f3 J+ B \) Q
那墙“拦路”的“城墙”名叫满洲里。被俄罗斯人称为“满洲里亚”的边陲小镇，是他们心目中迈进“满洲”（中国）的关口，俄罗斯远东的小镇后贝加尔斯克就近在咫尺。名称输入，小镇难免如感染异国色彩，成了与其他大江南北城镇面貌大不相同的“异域”。
影视和图片里莫斯科、圣彼得堡或俄罗斯各个城市随处可见的传统俄式建筑，高高低低，栉比相连又似乎一窝蜂聚集在五条横街和若干纵路组合而成的满洲里“CBD”，有如北京的王府井，规模却狭小得多。场面阔气的宾馆，最高级的只有“三星”。4 ~& ~. b1 R* j) U0 P& f6 h7 O
大型百货市场和小商店一字排开，二字并列，为横街纵路和广场带来人潮和生机；与海拉尔的宾馆、商店的招牌都以汉蒙文字书写不同，满洲里处处以俄文为主、汉文为辅。商场和商店出售的东西，绝大多数也是俄罗斯的产品——标致的套娃，精美的各种工艺品，手制的纯皮制品，形形色色的酒类、食品，大概只能以“琳琅满目”一言蔽之。
不像海拉尔入夜以后市面一片漆黑，寒风飒飒，人影稀寥，满洲里华灯初上，每幢大厦都几乎同时点亮耀眼而又多姿多彩的灯光，街道、广场到处通明，站在任何一个角落抬头向前望去，整条街道、整个广场散发出节日的光彩，洋溢着热呼呼、喜盈盈的气息，难道这就是异域的特色吗？
异域的另一种“韵味”，是到处可见俄罗斯人的踪迹。或在街头转悠，广场静坐，或三五成群拎着大包小包“丰收”，准备踏上归程。配合两旁闪亮的俄文招牌霓虹灯，从商店里偶尔传出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对近在咫尺的俄罗斯人，满洲里无疑等同一块磁石，魅力十足，牢牢吸引他们一脚跨过国界，“盍乎兴来”！
地处边陲，中俄疆界在同一草原“板块”上，当中没有什么“友谊桥”，只有一“篱”之隔，一条南北走向的古老铁道，衔接籓篱内外的运输与交通。) S2 j/ r; E+ W8 }4 V
站在中国这一头的国界瞭望台举目望去，一箭之遥的另一头，就是俄罗斯的后贝加尔斯克小镇，灰白色的建筑，街道行人稀稀落落，“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和中国这一头的喧嚣、热腾腾景象，成了强烈的对照。
在中国近代史上，满州里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红点”：早在20年代，中共创党初期，这里便成了中共代表出席莫斯科国际共产会议的“秘密通道”；1959年毛泽东唯一一次踏出国门，远赴莫斯科出席中苏谈判会议，也从这里“出口”，当时坐车的车头如今就陈列在“红色旅游展厅”前方的“火车头广场”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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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俄国界瞭望台下的“红色博物馆”。 |
永恒的草原公仔箱論壇" j. P0 B# S+ C Z8 O
蒙古长调荡气回肠，是草原的天籁。马头琴调长吟低啭，是草原的脉动与呼吸。民族歌手腾格尔、玛依、德德玛、布仁巴雅尔放怀纵声高唱，几乎无一不是草原的颂歌。tvb now,tvbnow,bttvb4 }8 {8 V% K" x- `- k
内蒙古板块的一个旮旯，方圆25万3000平方公里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就跟与蓝天衔接的海洋一样，浩浩渺渺，“千里烟波楚天阔”。谁也无法丈量，只能闭上眼睛想象：那些星星点点的城城镇镇，只不过是点缀绿色“海洋”的若干“小红点”。tvb now,tvbnow,bttvb/ g' d. P$ D" P$ V6 T
主体终究是呼伦贝尔大草原，以及在它“身上”产生的事物和曾经发生的“故事”。可惜“天书”无字，而“无字天书”又不是凡人所能读懂的，大家只能沉湎于山山水水、林木花草之中，或者凭借眼见的点点滴滴蛛丝马迹揣摩“天意”。# W; R3 @ |; M! |) u. d& a
几亿年前火山爆发后形成的玫瑰岩、石塘林、堰塞湖、天池；大兴安岭岭下古木苍天的森林公园、自然博物馆，以及密布其间的樟子松、白桦、落叶松之类的稀有植物；澄清、平静的贝尔（蒙语“雄”之意）湖与足以投下四个新加坡本岛的呼伦（蒙语“水獭”之意）湖，通过蒙古又绕回来的哈拉哈拉河……究竟里面还有怎样的千古之谜仍待揭开？
每头重达10吨的古毛象猛犸的故乡，也是中国自古以来曾经显赫一时的游牧部落——东胡、匈奴、鲜卑、西夏、契丹、蒙古等等的发源地，如今的蒙族以及早已融入中华民族大家的达斡尔、鄂温克（通古斯）、鄂伦春的“三少”民族，都是他们的后代……但原乡呵原乡，演变的过程中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白山黑水血溅红”——白的是吉林的长白山，黑的是黑龙江，但从邻里两省溅出的鲜血却也散落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
从1939年开始，以小松原大将、辻政信等人为首的日本关东军就在海拉尔一带的草原“深挖洞”、“广积粮”、“存弹药”，准备由关东北进苏联，配合由欧洲方面西进的德国同盟军，攻佔整个苏维埃大地。不料遭到以朱可夫将军为首的苏蒙联军凌厉反击，终于在1945年8月的草原血战后，关东军竖起白旗。5.39.217.77* c) N O7 H; }- W" M' V7 F$ d
如今“古战场”依旧留下坑坑洼洼、战壕、军机残骸、炮车断片，“万人坑”上也可见到片片白骨……这些陈迹究竟要向世人传达什么讯息？公仔箱論壇/ g( V, G: y. @$ y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歌手布仁巴雅尔深情的唱道：“相约去诉说思念的情，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怀抱，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永恒或许就跟蒙古长调那样，除了荡气回肠的“天籁”之外，不带任何世俗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