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根難民在臺灣：孩子與身分，這輩子還有機會要回來嗎？／《國界上的漂流者》
" F7 ?7 D: E. e6 v5 i% f公仔箱論壇圖／法律扶助基金會提供編按：% r! [# s( D9 V
本篇取自去（2017）年底，法律扶助基金會與臺灣人權促進會透過新學林出版社合作出版的《國界上的漂流者》。林秀珠（化名），50 多歲，印尼客家華僑。30 多年前嫁來臺灣，曾公開宴客，育有 3 子。後來丈夫外遇又生 1 子，竟也被登記為她所生。與夫家關係交惡後分居，一人在外打工討生活。之後，又遭人檢舉她是以假名、假護照來臺。事實上，林秀珠並不知道自己當初用的是假名，因為她不識字，來臺相關手續完全交由仲介處理。
9 z# c# F8 A! S+ B+ N" D丈夫 20 年前過世，當初雖然是合法結婚，但因不諳法令，未能及時申請我國國籍，原有的印尼國籍也無法確認是否存在，導致她明明嫁來臺灣多年，仍無國籍。近年，在移民署的協助之下，她好不容易改回出嫁前的本名、有了居留證，只是親生骨肉早已被夫家人收為養子，林秀珠等於在臺灣無親無故，取得國籍將更為困難。
* G( |1 _& q) z% [: y2 ^' K《國界上的漂流者》詳實記述了 10 個流離失所的真實故事。這些生活在臺灣、活生生的「人」，卻不得擁有基本人權，包括合法工作權、居住權、健康保險、社會福利等，甚至因不能注射疫苗而賠上無辜性命。1 X- d' A# X; n s8 C1 ^9 F- m
u& ~2 y9 F- D6 Z6 S5.39.217.77書籍採訪整理／馬萱人
8 l: P& n8 l2 ?2 d" T% A我幾乎天天都來廟裡拜拜。我只拜 2 件事，第一是請神明讓我的孩子跟我聯絡。另一件是，拜託給我一個身分。& I, E% i) [; q, W& Q L2 X
我是客家人，印尼老家以前在種稻米和番薯。到了臺灣，公公在世時有塊田，我也會幫忙他種田。我曾經有印尼國籍，是故鄉的爸爸媽媽還在世時就有的，有證明的。我老公還在的時候，我也有臺灣的居留權。他死了以後，我莫名其妙就沒有居留權了，害我在父母過身（閩南語「去世」之意）的時候都不能回去祭拜。
3 f" `6 T5 D+ ]tvb now,tvbnow,bttvb現在，更不知道要怎麼樣再申請回印尼國籍了，臺灣也不給我真正的身分，我都嫁過來 30 幾年了，客家話慢慢「識聽不識講」，變成都講臺語。人家問我是哪裡人，我說清彩啦（隨便）。我現在只煩惱，會不會永遠都沒有身分證啊？tvb now,tvbnow,bttvb9 l) f6 Y, e$ X1 ?& `
 林美珠是客家人，印尼老家以前在種稻米和番薯。圖／AlbanyColley @ Pixabay, CC0 Creative Comm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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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家設局搶子，親兒何辜不認母我總共生了 3 個孩子，但是戶口名簿上登記了 4 個孩子。第 4 個是丈夫和小三在南部生的。
* F2 X9 e" f. Z7 l2 u( A3 o7 n懷第 3 胎的時候，老公開始不回家。後來打聽到他在南部，我就跑去找他，也無效，因為他有別的女人了，小孩都有了，都不理我，還動手打我，說我像「胡蠅」（蒼蠅），趕都趕不走。我只好回到中部，一個人帶 3 個小孩過日子。後來小姑家開了釣蝦場，叫我去上班，每天都工作到天光。一個月本來應該有 2、3 萬元的薪水，統統要交給他們，說是為了要養我的孩子。tvb now,tvbnow,bttvb5 `8 s6 l' h) j* U; e
這也沒關係，但是我們卻常常沒飯好吃。還好我有個鄰居人很好，常就讓我牽著孩子去他們家盛飯。她先生也過世了。! K7 x1 J0 x/ Z/ Q3 f
後來，小姑一家把我趕出來。我沒依沒靠，曾經走到海邊，差一點想不開。為了生活，我只好在外面打工。一開始是到北部依靠長輩，長輩過世後，我就改住這位長輩在南部的好友家。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e/ k1 L( X# \5 u& F+ t W2 i
 圖／法律扶助基金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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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1 o' w+ ^8 I2 L. y8 ^7 d+ f5.39.217.77說我沒有怨恨先生是騙人的。我到處打工的時候，有一次我女兒出車禍，我還丟下工作回去照顧她。對方賠了 5 萬元給我女兒，結果被他爸爸和小三拿去花掉了。後來我老公得癌，我本來要回去看看，但是一問小三在他身邊，我就不去了，連最後一面我也沒見。
: T% H0 z& S P7 r( D9 ^5.39.217.77我沒讀過書，不識字，連名字都快忘了怎麼寫。嫁來臺灣 30 幾年，客家話也快忘光，都講閩南語。
- t" B( g3 ], ]" {" _tvb now,tvbnow,bttvb其實錢和丈夫給別人都沒要緊，但是不能把我跟孩子拆散。我幫他們家生了 3 個孩子，小姑竟然說我沒養孩子，這樣人家會信嗎？孩子又不是一出生就會走路、講話，是我懷胎 10 個月生下來、辛辛苦苦帶大的啊。
f0 x) F# D* c3 n; }9 m公仔箱論壇小姑把孩子搶過去，但是根本沒有好好照顧。我離開的時候，老大差不多 12 歲，國中時曾經離家出走，打電話跟我說那個家他待不下去了。我跟他說，你們現在先好好讀書，等媽媽有大一點的地方住了，再去帶你們。現在要好好聽阿姑的話，要乖乖。孩子問，「媽媽，甘有影？」（媽媽，真的嗎？）你說，我會不會痛？1 _( A2 @* Z j) o2 M8 Z
 圖／Jenna Christina @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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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讀書、不識字，四處寄居打黑工我沒讀過書，不識字，那時候連居留證都沒有，打工都是非法的。我怕再被警察抓，真的也沒辦法把他們帶在身邊啊。 R/ p2 G' i q' F, _
不過，無論我怎麼躲，我在孩子還小的時候都有打電話回去，多少也有拿錢給他們。但是，孩子的阿姑跟他們說，不可以再跟媽媽見面了。小姑的先生跟我說，你先讓孩子好好讀書，畢業之後再說，以後再團圓。7 Z7 _' |6 v, b! ]$ I8 O
沒想到，他們都在騙我。
8 F$ a1 _& i' R8 _5 vtvb now,tvbnow,bttvb慢慢的，我跟孩子就變成很久很久沒見過面，直到今年的清明節前，孩子突然打電話給我，問我要不要回來祭拜爸爸？我好思念他們啊，當然說好。心裡想終於可以看看孩子了，開心到整晚都睡不著，隔天馬上請假回去。: x; J" e/ _! x6 f7 h. W
沒想到，他們啊，是把我拐去。我看不懂字，小姑要我在一些文件上蓋章。我問這是什麼，他們才說是要我放棄財產。原來是公公過世時留下一棟透天厝，還有 5 分地，就這樣，他們就怕成這樣。我說好，我答應你們，連當初賺的錢都給你們了。但是，你們為什麼要在我申請國籍、移民署來調查的時候，說我「放尪放囝」（拋夫棄子），害我拿不到身分證？是我先生有小三耶！明明是丈夫拋棄我，還跟小三生孩子，我都有跟法官講。
4 K: H3 \% T' N# N% @' ?7 F; h5.39.217.77 圖／Denys Argyriou @ Unsplash5 \5 c& h1 N4 d! i/ n/ [- H# Y(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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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等孩子大了才來找他們，我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來找了。不是我孩子不聽我的電話，是小姑不讓我們見面。現在他們反過來，說一開始是我不要看孩子、沒養孩子。他們真的是隨便講，「沒影沒跡」（沒憑沒據）。只有我先生的大哥要過世前，有跟我說對不起，但是也只有這一句。公仔箱論壇6 j! U2 Y! v7 C& o- Z$ z" \
我蓋好印章、放棄財產之後，小姑立刻問我要坐幾點的車回去，又要趕我走。結果，我跟孩子見面才半個鐘頭。我知道孩子也很為難，畢竟是和他們住在一起。
* l% h" c9 ~8 Q3 [1 m! O公仔箱論壇朋友聽到這件事就說，人家叫你蓋章你就蓋章喔？我說沒關係啦，放棄就放棄，其他我是不管了，現在只求一個身分就好了。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9 \ @% A8 u" q& I" Y+ g
 圖／法律扶助基金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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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b. x4 b* o- S2 N. D/ Z; qtvb now,tvbnow,bttvb只求一個公道，骨肉團圓好不容易在移民署的幫忙下，我改回了本名、有了居留證，才有辦法正式打工、有健保。不然從前看到警察就躲，真艱苦。我現在得養自己，還要存點錢。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D) J2 Q t2 V
我什麼都能做，之前幫忙賣豬血湯，後來在一家餐廳做了 7、8 個月。餐廳老闆聽說我很會打掃，所以找我去上班。主要工作是清廁所，也要洗碗、打雜。老闆常常嫌我慢，不過我只有 2 隻手，要洗 10 幾間，有時候連喝水都沒空。我上次休假 3 天去臺南拜拜，希望辦國籍和看孩子的事順順利利，結果那 3 天廁所就沒人洗。
: h8 u5 I1 X% S# V5 N: G* S 圖／Chinh Le Duc @ Unsplash5 m2 g. B6 g; c1 z$ Q3 N2 F8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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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這個工作壓力很大，心臟跳很快。餐廳每個人每天都在找我，叫我做這做那。我的手都做到麻了，傷到筋，有時候洗澡都很難。但是不能開刀，開刀就沒得賺了。
7 z, ]2 b7 z) s8 _% a: @我最近又改到學校打工，看身體會不會好一點。我這麼努力的做，可是有些人就是不喜歡東南亞人，尤其我還沒有身分證，找工作沒那麼容易，租房子也有困難。還好有朋友借我地方住，只要付水電，但是會漏水，老鼠也很多。
* @2 a5 h! c1 r1 j7 x6 ]從我住的地方到上班的地方，要騎很久的摩托車。沒有身分證就不能辦分期付款買車，有個朋友對我真好，先幫我買好車，讓我再分期還她。這位太太的丈夫是幫人起厝的，我如果聽到有人想蓋房子也會介紹給他們。人家對我好，我也要對他們好，對不對？
3 X7 i, E% e, h: ^: K 圖／Lea Böhm @ Unsplash |
發表於 2018-3-8 03: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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