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資訊] 忍住痛的希望

「林小雯（化名），請進來坐吧。」這是個痛症專科門診，我喜歡自己開門請病人進入診症室。小雯是一個患末期腸癌的病人。
「孫醫生，請恕我不能坐。」小雯說。
我才醒覺，小雯的癌細胞已擴散至腰椎和盆骨，經常受着疼痛的煎熬。通常坐不過5分鐘，或是要轉換個坐姿，或是要乾脆站起來，只是站了不到5分鐘，又再疼痛難耐，即使躺下來，也是躺不過5分鐘。
「對，就連睡覺也從未試過睡得足1個小時。」小雯細訴着痛苦的經歷。tvb now,tvbnow,bttvb4 w+ k# n9 _; g% Z' m% h0 p: R
「那上次覆疹時給你的止痛藥有效嗎？」我問道。tvb now,tvbnow,bttvb# L8 i- A" A1 G. K* W' ]6 ^: G
「孫醫生，不瞞你了，我沒有服用那些止痛藥。因我的中醫師說，如果服用西藥，便會令他給我的中藥失效。我想，反正西醫已確定沒有根治的方法，而你們給我的也只是止痛藥而已，我當然希望那些中藥能給我一線生機。」小雯解釋。' G* [& W7 w5 a
作為中國人，筆者對中醫絕無抗拒之意，但作為一個醫生，筆者也實在清楚小雯真的無藥可醫。
排汗排出癌毒！
「那個中醫師說，只要每天服他的秘方，不出一年，就能把癌毒慢慢以排汗的形式清除，只是不能和西藥同時服用，否則會有相沖。所以我即使痛得很厲害，也惟有死命忍耐。我只是剛剛退休，工作了一輩子，該是享受的時候，就偏偏染上這個病。我的孫子才3歲，我好想陪他……」小雯有些眼紅，有些嘶啞。
說句實話，什麼排汗可以排出癌毒，筆者實在有點難以置信；反而，病人的心情，筆者倒可以理解。事實上，很多病人，面對不治之症，都會遍訪「名醫」，只要聽到「有得醫」，就不管情理，不惜千金，只要有機會都會嘗試。錢散盡病人可以不計較，痛難耐病人也可以強忍。為的只是求個希望、求個奇蹟。筆者很是覺得心痛，因為經驗所見，這些病人很多時放棄傳統的紓緩治療，白白承受額外痛苦之餘，最後都不能如願以償。然而，無論醫護人員怎樣勸解病人，病人仍然會一意孤行。tvb now,tvbnow,bttvb& P6 F3 K+ Y; M3 O& w0 { I
非理性決定
筆者對此有點體會，希望和讀者分享分享。公仔箱論壇4 m4 h- \# T0 n3 Q4 F4 T( w3 o
第一，是我們大部分人對恐懼的反應。當我們面對一些逆境和窘局的時候，我們便會產生一種對面臨失去的懼怕，懼怕失去生命，懼怕失去和至親相處的機會，懼怕失去自由等等。在心陷這種懼怕當中，並不是很多人可以理性應對。就像筆者也見過一些醫護同事，即使是醫護同事，他們面對頑疾的時候，同樣也會尋求一些沒有根據，甚至是一些根本無可能有效的所謂治療方法，只為得到一樣東西──希望。即使是一個只有百萬甚至千萬分之一機會發生的奇蹟，也是一個希望。tvb now,tvbnow,bttvb1 z. U* l6 \; c5 q% {: c4 v5 U
此外，當我們不屑一些所謂不理智的選擇時，我們又有幾了解這些不理智背後的絕望和恐懼？我們可以提供一大串科學數據、專業理論等告訴病人那些選擇是何等的不切實際，但往往病人都不為所動，反而，當我問到小雯：「那你覺得不食止痛藥，忍着痛的這些日子裏面，你真的可以開心的照顧孫子嗎？」小雯呆住了。5.39.217.77 Z! v( D! x$ v
再往深一層看，作為醫療人員，我們查實不是負着給予病人希望的責任嗎？我們為病人醫治，為病人做手術，不也是為了給病人康復、紓緩的希望嗎？只是，當我們也覺無能為力的時候，就確實有點困難了。筆者當然不認同，甚至痛恨那些魚目混珠，胡亂吹噓什麼偏方、神醫等來哄個假希望給病人的人，最終只會令病人「人財兩空」。但試問病人在絕境困惑中，又有幾多人可以分清利害？終究還是因為我們未能給予病人希望所致。
如果一個機構的領導，甚或一個社會的政府，不能給予其員工或人民希望的話，不難想像，也能同樣地出現一些不理智的反應和舉動。筆者當然絕對不贊成激烈的行動，只是覺得作為領導的也責無旁貸。要解決問題，就要知道大眾真正所着眼的興趣是什麼，而大眾當然也要清楚什麼是真正對自己有意義的東西。就如小雯，要徹底治好腸癌根本無可能，反而爭取時間和孫子玩樂才是她賴以堅持忍住劇痛的真正「希望」。5.39.217.77% h# Q' f1 a0 l& ^, Z$ G
一個月後，小雯過身了，只是，她始終也從未能夠抱過孫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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