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時代仍有來往的女同學，我有兩個。一個是當年的班花，我們一直叫她「如花」。一個嫁了個開餐館的老公，並且姓孫，我們習慣了叫她「孫二娘」。這晚，「如花」和「孫二娘」來到我家，我們三個人一起慶祝35歲生日。
' `# M4 _/ W* I* [0 E: i5 q0 C兩個菲傭在廚房忙碌，「如花」埋怨我，「怎麼不叫我早點過來下廚？吃菲傭煮的生日飯，會不會太凄凉了一點？」公仔箱論壇" T9 r. @5 {. x1 E, O. K
我但笑不語。5.39.217.77& a) N- c/ I5 w2 i
「如花」又抱怨「孫二娘」，「怎麼不去你老公的餐館吃呢？我喜歡吃廣東菜。」
, L6 ^2 d5 i8 D) j5 H) Q |+ F3 c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孫二娘」指指自己拎上來的紅白酒和香檳，對「如花」說，「在這兒可以放肆地醉，若在店裏，被員工見到了有失體面。」tvb now,tvbnow,bttvb' d$ h# ~5 d+ E2 R, P* a/ R8 J9 s
這時，菲傭陸續把食物端上桌，第一道是老火燉湯，掀開燉盅蓋，見到杏汁豬肺湯，「如花」便甘拜下風了，「厲害！你家菲傭會燉這個湯！」
3 C1 m7 h# `, Z) |3 D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你一直問我，一個人住為甚麼要請兩個菲傭，這就是答案了。一個專心研究廚藝，另一個負責家務及廚房打雜。」我飲一口豬肺湯，氣定神閑道。
4 U- n" Z0 v2 G% M, S- H,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菜式不多，但每一道都是工夫菜，鮑魚燜鵝掌、蝦籽柚皮，魚蒸得恰到好處，魚肉連骨處剛好可以見到一條纖幼的粉紅色血絲。
& I# f( M: s) `$ \到生炒糯米飯端上來的時候，「如花」忍不住說，「你家菲傭若出去開餐館，香港很多酒樓怕是會執笠。」公仔箱論壇: Q5 T7 i& x s+ \, G, n1 B% a
「如花」快人快語，對「孫二娘」說，「你別介意，把你家餐館的大廚比下去了。」公仔箱論壇( c; t. ?& ]# m1 I& V
「孫二娘」聳聳肩，「我才不介意呢，反正我很快就不是餐館的老闆娘了。」# \+ C, K& u9 |" b; U- K
我和「如花」同時驚問，「怎麼了？」
& a$ i9 y' ]5 f: |「沒甚麼。」「孫二娘」說，「我們在辦離婚手續，辦好了，再來你家吃一頓，好好慶祝慶祝！」「如花」甚吃驚。
5 j. R' O" j4 _「離婚這麼大的事，怎麼從不聽你提起？說離就離了？」 2 k0 j- _! z5 p% l7 \# ? k
「孫二娘」淡然道：「合則來，不合則去。難道跟一個不再相愛的男人一輩子糾纏下去？」
! v" m# L& C# W/ p5 D「是誰的問題？」「如花」追問。
- j. ^9 O: e3 A1 wtvb now,tvbnow,bttvb「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0 W6 j9 ^; {* R2 f3 ]5.39.217.77「跟他離了，豈不是把老公拱手相讓？」「如花」急道：「那你怎麼辦？現在剩女那麼多，35歲的離異婦人更加沒有巿場了。」 tvb now,tvbnow,bttvb' ^4 i: R4 R q; q( l
我忍不住輕拍「如花」手臂，「沒有男人，女人也可以過得很快樂。我這個剩女是人辦。」
0 c2 i5 ]# ~/ [+ e5 |& y1 R7 J- x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孫二娘」望着落地窗外的海景說，「這片海景真是無敵！你這兒的樓價現在賣多少錢一呎？若有合適單位，我買一個，離了婚可以跟你做鄰居。」 公仔箱論壇4 {. p8 w) J8 P4 h( k! x) U$ t
「如花」不再說話，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甜品端上來，她碰也不碰。吃完飯，我和「孫二娘」搖着紅酒杯去露台，「如花」卻說要回家了。
" \+ `+ [& z. x3 [; S「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床煮一家人的早餐，然後送大女兒等校巴，再送小兒子去幼稚園。我要早點回家睡覺。」
$ G! Q; }1 }' h) S% ^( _我很困惑。「孫二娘」離婚，受打擊的，卻似乎是「如花」。 「如花」怎麼了？
/ @8 q3 E" P0 ~" c. ktvb now,tvbnow,bttvb過了幾天，「如花」約我見面，千叮萬囑只見我一人。 「一個人真的快樂嗎？」「如花」問我，「你從不擔心一個人孤苦終老？不擔心日後又老又病的時候，身邊沒有人照顧？」
) l6 H, o, D4 V8 ~/ y5 V5.39.217.77「我只擔心沒有錢。」我老老實實說。「有錢，可以得到好的醫療和看護。用錢買回來的關係比較靠得住。人心太飄忽，你看這世上有多少男女，即使結了婚，要變心的話終究會變心。留不住。」 5.39.217.77& r0 n6 q6 T( h/ J5 n# V
「如花」說，「現在我常想，如果我不是那麼早結婚，如果我跟你一樣成為事業女性，換一種活法，我會不會更快樂一些？」公仔箱論壇: ~/ Y7 ?+ w) I% K3 Y& i
) A0 P% b' b; N; `" L- h6 j0 U! V: \4 K5.39.217.77可是，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時候，許多男孩子圍在「如花」身邊轉，她收過寫在沙灘上的肉麻情書，男孩子因為她而打架。我們都覺得她比較快樂。十九歲的時候，便有人向她求婚，承諾要一生一世照顧她。而我，三十五歲了，也拍過拖，卻從未遇過一個許諾跟我共度餘生的人。 tvb now,tvbnow,bttvb# J: v, |! F1 ? Y6 Y9 ?
我不知道今天的生活方式是不是我追求的，但是，好像也沒甚麼可遺憾的。6 ]1 S1 Y/ ^( U7 x, r6 U
我自問是快樂的。
( c# X: ?! ]0 d: Q# f* l0 S. f5.39.217.77「你不快樂嗎？」我問「如花」。
. L7 T: T1 ]: B$ o! g+ V9 B5.39.217.77「如花」的眼淚突然決堤而出。
+ k: g5 F7 ] U y* I5.39.217.77「我羨慕『孫二娘』可以離婚。」「如花」抽泣着說。 9 T0 i5 N4 U0 W! c6 Z
我嚇了一跳。
9 W$ a, b& @+ ^% Ttvb now,tvbnow,bttvb「離婚有甚麼好羨慕的？」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9 G7 G0 {& Q0 M; g9 \ F
「我也想離婚，想了很多很多年了。」「如花」嘆了口氣道，「六年了。我想離婚，但沒有能力，每天硬着頭皮跟自己厭惡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這樣的日子不知要持續到何年何月。想下去，真的很絕望。我看到『孫二娘』說離婚便離婚，真的很欣慕啊。」 公仔箱論壇. w* ]$ ]5 E9 r6 @' m) p
「到底怎麼回事？」我關切地問。問時覺得慚愧，身為好友，我居然不知道六年來，「如花」生活得如此不開心。
2 Y2 \( H$ }"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六年前，我懷第二胎的時候，他在外面叫雞，我知道後覺得很惡心。我真的接受不了我一邊照顧大女兒，一邊辛苦陀胎，他卻做那種事情。我覺得他很骯髒，後來他一碰到我，我就肌肉痙攣，我無法控制自己。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跟他上過床，一直擠睡在女兒床上。」 : S" j/ ~( L. o; v; z9 |5 `! D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C4 W8 Q% i1 @* [( E
六年前，「如花」才二十九歲。六年了，我不能想像她承受的身心煎熬。我輕撫「如花」手背，中學時代的班花，手部粗糙了，但仍然美艷，表面擁有完整家庭，沒想到過着那樣不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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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3 }1 k# h/ ~. i/ o @- P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下午茶吃到一半，「如花」看看錶，急急站起身，「我要趕回去接兒子放學了！」 5.39.217.77* e2 `9 n. i* V3 y
「別急。」我把她按回在座椅上，「慢慢吃，吃完了我讓司機送你。」
: T, X0 o" q3 _3 G公仔箱論壇「如花」望着我，半晌，她說，「女人有事業真好！」
3 n5 i1 p6 h$ S& D* e! {$ H我自嘲地笑，「我長得不漂亮，小時候沒有男生追我，可以安心讀書。讀完書也沒有男人追我，知道必須靠自己養活自己，故此努力工作。」 公仔箱論壇8 `" I( C! R) R* G
「如花」走後，我深陷在沙發中，感觸良深。
& B5 u, ~( }9 z/ E) j7 n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我想像一個中學學歷的女人，生了一個孩子，挺着一個肚子，沒有工作經驗，身無分文。除了繼續留守家中，好像真的前無去路。我掏出補妝用的小鏡子，望着鏡中人，突然慶幸自己沒有一張漂亮的臉。誰說美麗一定是財富呢？; F! u2 X( l) l( H9 M {* U
然後我想到「孫二娘」，「孫二娘」比較中庸，長相不如「如花」，事業則不如我，但她嫁給了一個會賺錢的男人，男人變心了，她可以拎一半身家離開。買一個海景單位，35歲，有學歷，有過工作經驗，再重投社會不難。 tvb now,tvbnow,bttvb7 f; T; K, A! x5 G
冷汗從我掌心冒出來。 我深深太息一聲。
9 e) L {& K* _3 Y/ B$ utvb now,tvbnow,bttvb如此看來，女人，或者嫁給事業，或者嫁給財富，切切不可嫁給愛情。事業是付出與收入成正比的投資。財富則看得見摸得着。只有愛情，最是飄忽，絕無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回事。
& Z5 k4 W) K" d7 B# Z( H0 x公仔箱論壇晚上，我坐在自家露台上飲香檳，不遠處的腳下，是維港夜景。這個時候，如果有伴侶陪我一同欣賞這景色，當然寫意。可是，若沒有，一輩子一個人，有事業，有目標，有安全感，遇到問題能獨立解決，人生似也無憾。
! q$ W9 B, H- `公仔箱論壇「孫二娘」WhatsApp我，「在家嗎？」
/ X) I# m i) q! F( ?5 ]& A- w4 `公仔箱論壇「在。」「我在你樓上，可以去你家飲杯酒嗎？」「當然！」我回覆。% B; o. k7 G, m# o& t$ n
原來「孫二娘」坐言起行，積極睇樓，已落訂購買我樓上的單位。
* ~0 q/ r: b+ F# E, B* h(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樓價比我購入時上升了許多。」我說。
' ?! P, x, q) |+ w) b0 k' Y6 n) I9 P5.39.217.77「不要緊，千金難買心頭好。」「孫二娘」說，「我每次來你家吃飯，望到露台外的海景都想，如果我單身，也會買個小單位自住。」 公仔箱論壇" t: ?7 _: I. j& e4 s
「小單位？」我駭笑起來，「一千三百呎，不是小單位吧？」 \% K$ q7 y* B
「再加兩個工人，三個人住就算是小單位了，手袋及旅行用的皮箱統統要放入衣帽間。」 公仔箱論壇$ c9 c5 K& l3 [$ c4 g% M- ~
「孫二娘」婚後住在有前後花園的別墅裏，難怪她嚮往高樓海景。
4 r, O! r$ C& v$ R" ~. v/ b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我揶揄她：「三千對鞋子統統要送去慈善機構，但換回了單身的自由。」
. l: T, M( Z; m% ]「孫二娘」說，「離婚手續辦妥後，我要搞個盛大的離婚典禮。」
5 n) X, h* @' i8 n* f3 [) ?$ h5.39.217.77上一次聽她這麼說，我不以為然，但這一次，我相當認同。我想起「如花」，因為沒有能力離婚，六年來，跟一個男人生活在同一個家中，既無夫妻之情，亦無夫妻之實，這樣的日子，不知要捱到甚麼時候。我耳邊響起「如花」幽怨的聲音：「家太小，有幾次我們在客廳相遇，發生身體碰觸，我會躲進洗手間拚命擦洗……有錢真好，有錢才有能力離婚，有錢才可以離開自己討厭的人。」 . P1 m4 l% H& }5 K/ A5 n8 r( h$ I
香港剩女的人生目標是嫁個有錢人，有錢的男人才有資格被港女愛。聽起來很現實。但生活在物質社會，可以不現實嗎？像「如花」那樣，沒有錢，連分開的自由也沒有。 tvb now,tvbnow,bttvb5 h! \% o$ @( n8 f! }+ j
早二十年，女人努力增值自己，是為了擴闊擇偶範圍，嫁個條件較好的男人。現在，女人增值自己，則是為了提升自己的生存能力，不被愛情或婚姻左右自己的命運。
6 f9 o, V0 @( c1 E( E我向「孫二娘」晃晃酒杯，「好！我一定準備大禮，出席你的離婚慶典！」（完） |
發表於 2013-1-3 10:2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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