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傷記事

小指受傷後，還接著上兩小時文學理論課。講結構主義，介紹索緒爾，談到符號的「能指」與「所指」時，捏了捏已經站不直的右手小指，不疼不痛，只是不聽使喚，心中有些慘然。 ●拋下熱情的學生？tvb now,tvbnow,bttvb3 D$ Y! b" C- i9 M  j3 l- N
講到符號學時，學生竟興味十足，彷彿打開久閉的門窗，讓新鮮空氣吹拂進來，屋裡風鈴叮叮噹噹響個不停。「我們生活在符號的世界裡……」我說。於是東指西比舉出各種類型符號，小指尾端依然不爭氣。
8 e4 l1 u. M; {) Wtvb now,tvbnow,bttvb這堂課是「補習課」，純粹義務，不屬正式課程，老師不要鐘點費，學生沒有學分。因為某種陰錯陽差的歷史因素，因為學生求學的渴望，因為陶醉在講解的樂趣才上這堂額外課。沒想到符號世界竟讓師生興奮不已，超過時間還欲罷不能。
4 R% l- `; ?( E5.39.217.77中午剛受傷時，曾想立即下山就醫，但實在不忍拋下這群熱情好學的學生，也捨不得好玩的結構主義。5.39.217.77* b3 i, q! T; A: S1 T# {2 Z
下課十五分鐘後，甩甩手、抖抖掌，還是無效。只是小指尖失去知覺，何止令人心慌！只好丟下意猶未盡的學生，趕回台北。
5 u% R& N9 R4 w9 j: y復健醫院醫師看了看，滿不在乎地說：「肌腱斷了，沒關係，小指尾節不影響生活。如果想救回，也可以到大醫院開刀。」
% m3 K/ D3 H4 |1 w2 |2 z) v6 t到三總急診室已五點半，掛好號，等了半個小時照X光，照完繼續等待。閱讀隨身帶的孟若，卻不斷想起小川洋子《無名指的標本》，而「小指的標本」可以忘掉什麼？5.39.217.771 [0 e; ], z9 U. l
一小時後，醫生說明兩個選項，一是純粹固定，四到八周後說不定就好了，雖然機會很小。一是開刀接回，打入鋼釘，六到八周後可拔出鋼釘，復原機會有七、八成。
# |$ h1 W+ A& w1 [2 w●拋下受傷的小指？5.39.217.777 d( b) q7 M: k, J% |
以前聽說有人為了戒賭，以小指尾節發誓，如果再賭就切掉，結果兩手小指都剁掉。可見戒賭不易，也可見小指尾節真的不影響生活。然而要何等狠心，才會放任身體毀壞？
" M% X) h" b* [# o! O' B: c# Ctvb now,tvbnow,bttvb此外，吹六孔簫用不到小指，但改日換練八孔簫時，小指可就重要了。公仔箱論壇6 {$ N( ~8 l, r2 h- a, S5 Q
此外，儘管撫古琴不用小指，但手指姿態的美醜，可是很講究的。: @  P" G; D0 {5 T- A8 o
此外，或許哪天想彈琵琶，就不能練五指輪指了。
% I. R5 I6 n' L此外，吃完美食吮指時，有節垂吊的小指，滋味會不會減損？
$ |" [3 I8 \8 Q; b3 ~8 B* }9 q4 X: z5.39.217.77此外，父母所賜的身體，豈能輕言遺棄。公仔箱論壇. o. k; t' T6 O# I; ?% }5 B' l
還是決定救回。tvb now,tvbnow,bttvb3 d) k4 k6 A- B
小指手術，只要局部麻醉，但一樣奉命脫掉所有衣物，換上手術服，躺在病床上一路數天花板的燈。醫院天花板真該精心設計，單調的輕鋼架，橫排冷酷的日光燈，一路沮喪到底。
( G0 |2 q$ n$ I( S6 |「中文系學什麼？」醫師想找個話題和我聊，「唐詩宋詞嗎？」這個問題和麻藥一起作用，大腦有如和小指同時昏迷，心中還盤算如何回答才能讓外人了解。但時機一過，對話就終止了。7 o7 ]! {8 g4 ~1 E  |) m8 h0 f, J
綠布遮住大部分視線，看不見手術過程，僅存聲音世界。活潑細心的女醫師與另一位男醫師聊工作和生活，接了幾次擴音電話，關心急診室其他傷患，排定下一台手術。偶爾的靜默有種不安的氣息，我很想引起話題，卻不敢亂動。一個多小時後，醫師來到我面前，「百分之九十肌腱斷裂，已經接回來，也放入一支鋼釘固定。」語氣輕鬆而溫柔。我連連道謝。* R% @  @6 N7 \* f5 A# v. k) c+ [
「還有小說、散文、劇本，中文外文，古典現代，文學理論、文學批評……」忍不住喃喃地說：「不只是唐詩宋詞。」醫生似乎沒聽懂這個可有可無的回答，毫不在意地點點頭走開。此時我的小指已裹成胖胖一大團，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 公仔箱論壇# r# r9 n( O2 Y) z& R7 ?

% O! m5 w# |% f公仔箱論壇tvb now,tvbnow,bttvb' q: n! n8 k# Q7 q3 T! O  V) ~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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